但这些话当然说不出口啊，他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一个“无业游民”，凭什么挑三拣四呢？
如果是摆摊卖其他的，他可能就硬着头皮上了，但偏偏是让他可恨之极的臭豆腐。
纪凌峰顺口编了个理由：
“有空我可以去帮你，但最近找工作经常要跟朋友们联系，他们都是晚上下班了才有空。”
言下之意，可以去帮忙，但是没空。
叶橙抿抿嘴，这男人摆明是找借口，肯定是放不下脸。
按压着内心对他的吐槽，她笑笑说道：
“那等你有空再来帮忙吧，现在年轻人摆摊的可多了，还有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出来摆摊勤工俭学呢。”
“那个小昱就是个大四的学生，摆了个摊画原创手绘头像，五元一张，算起来是个无本生意。”
叶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幅画，上面手绘的是她的q版头像。
看着可可爱爱，呆萌呆萌的。
“你看，这是小昱送给我的，挺有意思的吧，我都拍照用来作微信头像了。”
“这小昱还是个精灵鬼，看到我的臭豆腐摊生意不错，跑到我那里蹭流量，人家等炸豆腐，就顺带在旁边画个头像，哈哈！”
“下次你来叫小昱帮你也画一个。”
纪凌峯没理她。
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他只知道，若是这个女人一直把摊摆下去，他迟早会被她拉去豆腐摊。
“你明天还出去摆？”
纪凌峯问。
“那是当然啦，必须摆！只要公司不加班，我天天摆，争分夺秒地摆！”
叶橙不假思索地回答。
“再说了，我还要尽快把三轮车的钱挣回来呢。”
她说着把手机拿出来，划开屏幕，递到纪凌峯面前。
“你看，这些都是今天的收入，虽然不多，但都是工资以外额外赚到的。如果没出去摆摊，在家看看电视，刷刷手机，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
“每天把空闲时间利用起来去赚外快，看着账面上的钱积少成多，你就会觉得摆摊卖臭豆腐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叶橙说得眉飞色舞，脸上带着些得意之色。
纪凌峯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想：
要是这个女人知道那条被她随处放的项链价值八亿，还会不会觉得摆摊卖臭豆腐很快乐。
……
第二天傍晚，叶橙六点半就出摊了。
因为纪凌峯说晚上约了朋友不在家吃饭，她下班回来就简单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完就干活。
三轮车还是停在街尾旯旮角落处。
叶橙想过了，这个位置虽然在整条街上不显眼，但是万一城管来了，反而不会太招摇，跑路也快。
隔壁摊子的凉皮陈大姐早就做上生意了。
手头一边忙一边和叶橙打招呼：“哟，妹子，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嗯，吃过晚饭就出来了。”
叶橙系上围裙开始张罗，今天她准备了两大包臭豆腐坯，希望能多卖一点。
“你那臭豆腐确实好吃，看你昨天两个多小时都卖光了。”
陈大姐一脸羡慕。
叶橙笑了笑：“昨天备货不多，所以出摊晚收摊早。”
“那是，不过照你这个生意做下去，可能一晚上摆摊挣的钱能抵上你白天的工资。”
“但愿吧，有生意就有动力。”
陈大姐眨了眨眼，说道：“你也是个勤快能吃苦的妹子，我大姐家那个侄女，白天打份工，整天叫苦叫累还嫌钱少，她妈摆地摊晚上叫她去帮忙，一次都没去过。”
叶橙嘿嘿笑道：“陈大姐，我这个人有点怪，不怕累，就怕没钱。”
“我从高中已经开始打工挣钱，习惯了。”
两人正聊着，一个高高瘦瘦、清清爽爽的男生走过来。
背着黑色双肩包，一手拎着折叠椅子，一手提着折叠小桌子。
“陈姐，叶姐，你们都来了。”
男生笑吟吟地打招呼。
“小昱，你也这么早。”
“林小昱，今天又来蹭你叶姐啦。”陈大姐开着玩笑。
“是啊，叶姐家的臭豆腐自带流量，一带一路嘛。”
林小昱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是附近大学的大四学生，有空就在夜市摆摊帮人手绘头像，赚点零用钱。
林小昱在叶橙三轮车附近找了块空地，展开小桌子和折叠椅，又从双肩包里取出一盏灯，摆上纸笔工具，摊子就摆好了。
叶橙：“小昱，你帮我画的q版头像太萌了，我用来做微信头像了。”
正聊着天，生意上门了。
一对年轻夫妇经过，要了两份臭豆腐。
趁着等炸豆腐的时间，两夫妇看到旁边摊子上可可爱爱的头像，蛮有兴趣。
两人各画了一幅。
林小昱刷刷下笔，几分钟就完成了作品。
头像画好，臭豆腐也做好，夫妇俩有说有笑地走了。
林小昱笑着晃了晃手机，道：“叶姐，谢了啊，一份臭豆腐的钱赚到手了！”
叶橙咧嘴一笑：“咱们继续加油！”
……
飞驰的劳斯莱斯上。
快到富兴路时，小张非常识趣地主动问：“纪总，今天要从富兴路过吗？”
纪凌峯抬了抬眼皮：“不用。”
“1、2、3。”
金大宇在心里默数。
果然，话音落下不过三秒，口嫌体直的总裁大人就改变主意了。
“等等，走富兴路吧。”
小张和副驾驶的金大宇对望一眼，偷笑一个。
总裁大人又要去富兴路看他老婆了。
“金秘书，你打电话叫老王他们先回吧。”
纪凌峯吩咐。
他不想几辆车跟在后面，引人注目，把跟车的保镖先打发走。
金大宇收到立刻照办。
小张驾着车驶进复兴路。
这回熟门熟路地直接开到街尾总裁夫人摆摊的路边。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夜市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纪凌峯从车窗望出去。
叶橙那辆三轮小吃车还是停在转角不起眼的旯旮角落。
摊子前围了几个顾客。
女人正埋头炸豆腐，面前腾起一股股油烟。
纪凌峯蹙起眉头，仿佛臭豆腐的臭味已经飘进车内。
下一秒，男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生向叶橙走过去，两个人亲密地把头靠在一起。
嘴里好像还交谈着什么。
这一刻，一个泡在醋坛子而毫不自知的男人，打开了无脑吃醋小剧场。
他自动屏蔽了地摊周围嘈杂的环境和攒动的行人。
眼里只剩下一对冒着粉红泡泡的暧昧男女。
两人情深深雨蒙蒙地对望着，空气也随之慢慢凝固。
飘散的油烟变成了旖旎的迷离气息，荡漾在上空。
纪凌峯脸色倏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