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眼里透着狡黠,她玩味地看着褚煜之,既然决定了要同他合作,就不必遮掩,直接开门见山: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费尽心思遮掩踪迹,乔装打扮去蜀地,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正好碰见妓院着火,误打误撞救了战辛?”
顾念安笑着,一步一步的朝褚煜之逼近,然后伸出手指头点了点他的肩膀,故作神秘的问道:
“还是说,你那晚就在妓院里,享受男欢女爱?”
褚煜之难以置信的望着顾念安,“男欢女爱”这四个字就这么不羞不耻的,从她这么一个还未出闺阁的女子的嘴里蹦了出来,而且她还没有丝毫女子的羞涩。
他顺势握住了顾念安的手,声音因为着急,略显得有些不稳,“我没有!”
顾念安抽出了被他紧握住的手,瞪大了眼睛,贴近他耳边,故作吃惊的问道:
“难不成你通敌?”
简直是口无遮拦,褚煜之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再让她胡说八道下去,下一步自己就得谋朝篡位了。
顾念安掰开他的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娇嗔道:
“所以我都让你说老实话了。”
褚煜之眉目沉了沉,思虑了一会,说道:“因为我在查一个人。”
“谁?”
昨日听了战辛的经历后,夜间,她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她记得有一次碰见过一个面生的小厮给褚卫舟送银子。
当时她没有多想,毕竟皇子在外有自己的产业田地,经营收租都十分正常,可不知为何,她竟然突然想起了褚卫舟与那小厮对话。
“人都处理的干净吧。”
“我家大人让殿下放心,一切都做得十分谨慎,不可能有任何人起疑,那些姑娘都只觉得是自家父兄卖了她们,除了哭闹,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情。”
......
顾念安到现在都能记起当时褚卫舟的笑,阴狠毒辣,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顾念安觉得脑海中有几根断开的线,重新粘合在了一起,或许这些事情与褚卫舟也逃不脱关系。
她不由的身子一颤,枕边人竟是如此狠辣凉薄,而她却从来没有发觉,褚卫舟这伪善面具戴得实在太厚了。
顾念安面色紧张的抓住了褚煜之的胳膊, 她心头发紧,手也不自觉地在用力,若不是还有衣料隔着,恐怕她的指甲都快嵌入褚煜之的皮肉里了。
褚煜之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紧张,甚至嘴唇都泛白了,他赶紧道:
“工部侍郎郑郢。”
“又是他!”
顾念安狠狠地说道,脸瞬间冷了下来。
又是郑郢,姑姑的好友钱良远的冤案背后的主谋是他,坑骗商贾染赌,抵掉妻女也是他……
既如此,这些腌臜事情的背后,都是褚卫舟在主导了,他敛财的手段倒是多,一个夜不寐,一个郑郢,他要这么多钱来做什么,难道是......
褚卫舟瞧她的反应不对,问道:
“你认识郑郢?”
顾念安点了点头,然后将钱良远的事情一并讲予了他听。
褚煜之眼睛半眯,若有所思地望顾念安头上的玉簪,问道:
“你是说钱大人掌握了三殿下舅舅卫戬贪墨赈灾粮的证据,但是证据入京后就被毁了,他也被冤枉致死。而幕后主使郑郢冤枉他,也只是为了讨好卫戬?”
“说到底,郑郢讨好的不是卫戬,而是他背后的三殿下,褚卫舟。”
顾念安把“褚卫舟”这三个字念得很重,褚煜之也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她来:
“你和三殿下有仇?”
闻言,顾念安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颔首低笑:
“我来自哪里,难道你不知道?是你把我带回来,我才有机会与家人相认。
京都的人,我几乎都认不全,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与三皇子殿下有仇?”
褚煜之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但顾念安确实没有理由仇恨褚卫舟,他们几乎没有交际,褚煜之暗嘲自己简直是疑心太过了,竟然怀疑起她来了。
只不过,自打相遇以来,她许多的言论行为都很令人起疑,所以这也真的怪不了他多想。
“那你为何会去思考这些事情?”
顾念安嘴角噙笑,墨黑晶莹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反问道:
“为何不能思考,难道这世上只允许男儿谈论朝堂之事?女子连开口说道的机会都没有?”
“念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顾念安冷笑,愠怒道:“只是觉得我一个乡野村妇,不配谈?”
“自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开心无忧,这里头的事情,太深,太杂,稍不注意是会要命的,我要你平安,你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一下子搅乱了顾念安的心,弄得她措手不及,想说的话伴随着怒气一同咽了回去,堵在胸口处。
顾念安被憋得实在紧得慌,她双手交叉的捂着前胸,大口大口的喘气,想把淤积在胸口的不快吐个干净。
褚煜之瞧她不对劲,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蹙眉道:
“念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回房去。”
顾念安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退了半步:
“我不管你如何作想,这趟浑水,我是进定了,如果你愿意伸出援手,那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不太愿意,那你就趁早离我远点!”
闻言,褚煜之怔怔地愣在了原地,颔首垂目,看起来十分沮丧。
他们行事一向隐秘谨慎,因为他背后是整个淮安王府,是褚思安,还有无数支持褚思安的人,他们对自己和思安都是绝对的相信,自己也绝不能拿他们的身家性命做赌注。
他实在没有办法给顾念安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是顾念安第二次看到他如此颓唐,第一次是自己拒绝了他的求婚,第二次就是此刻,他拒绝了她提出的联盟。
怒气发泄出去之后,顾念安冷静了不少,其实她知道自己也不应该逼迫褚煜之。
褚煜之与何诗君一样,他们有自己的顾虑,以及不得已,况且自己也没有筹码与他们共坐在同一张赌桌上面。
她舒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如今,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告诉你了,顺着郑郢这条线,你应该能查出更多的东西。”
顾念安顿了一下,看着他倾颓的肩膀,道:“而且我相信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