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思安微愣,交给他?什么意思,到底是想看看这次是真的刺杀,还是有预谋的刺杀?
还是说,难道父皇是怀疑,这场刺杀是他自己安排的。
褚思安垂眸嗤笑,心凉了半截,这不就对上他方才的态度了?什么外头惹祸,全是借口。
褚卫舟现在被禁足,谁能怀疑到他头上?这就是最妙的不在场证据,老大和老六,根本不可能成为父皇的怀疑对象,那便只能是自己自导自演了。
想到此处,褚思安除了想笑,再生不出其他情感,什么父子情,都是笑话。
“记住,朕不止你一个儿子!”皇帝重重拂袖,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包含太多,是不悦,是警告。
不悦他见老三被禁,就生出狼子野心,警告他心不要太急,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褚卫舟可没有真正的判了死刑。
皇帝走后,顾易看着他的背影思考了片刻,缓缓道: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陛下也不是怀疑您的那个意思。”
“是吗?顾伯伯,您看着我们长大,难道还不知道陛下的心,除了寒山寺的那位,下一个就是大皇兄,再下一个就是三皇兄,最末…或许最末都不是我。”褚思安苦笑。
皇帝的态度终究是伤了他,早些年,他不喜读书,但听皇祖母说父皇书几乎不离手,于是他也学着,睁开眼睛就是看书,闭眼之前也是俯在桌案前看书,可就算如此勤奋,也没有换来父皇的一句赞扬。
后来匪患肆掠,朝廷可用之人捉襟见肘,顾易、何城,还有几个老将,都是顾了东边难顾西边,前脚镇压了,后脚又卷土重来,被迫纠缠得难以脱身。
那几年,大周风雨飘摇,小小的褚思安每每见着皇帝蹙眉发脾气,都会暗暗心疼,还立志长大后要当大周的将军,将大周的威胁一一扫平。
可皇帝听了他的壮志豪言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了笑。
但小小的褚思安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柔和的光亮,那时,他觉得父皇是爱他的,只是还在生母妃的气。
于是他便拼命的练武,学阵法、兵法,无论寒霜酷暑,从无一日懈怠。
可最后除了那一次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从父皇眼里看到与当年相同的光亮。
再后来,他渐渐懂了父皇的偏心,再也不问皇祖母,父皇什么时候来看他,父皇为什么不喜欢他这些话。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斩断尾巴的狗,再也甩不动那条讨好的尾巴,所以之后不论读书练武,他便只为自己,再不去做无谓的讨好。
顾易横眉紧蹙,褚思安说的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也没想到当年勇谋俱佳,做事果断的陛下,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好坏不分。
三皇子智谋远不及四皇子,论慈悲之心,更是相形见绌,可这些年,陛下总是有意无意的抬高三皇子打压四皇子,最开始,顾易还以为是陛下想要磨练四皇子,可最后也不得不相信,陛下是真的不待见四皇子。
“四殿下也不必自怨自艾,天下之下,何必苦于那方寸之间,您要记着,您查的不只是为您的清白,也是为了臣的念安。”
念安,顾念安……
褚思安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今日若不是她,受伤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她白白的为自己挨了一刀。
“谢顾伯伯的提醒。”
顾易欣慰一笑,“宫里,没有顾伯伯。”
“明白了,我会万事小心的。”
所以,这是顾家彻底站在他的身边了吗?
对,念安,在他的身后,不管未来有多困难,至少自己有了支撑。
虽说宫里发生了刺杀皇子的事情,但还没有一个时辰,刺杀皇子这件事情都被人按了下去,毕竟人心惶惶之下更容易出事。
“你准备怎么做?”
穗禾放下水盆就知趣的离开,她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她应该听到的,世子也会很好的照顾姑娘。
褚煜之一边拧帕子给顾念安擦脸一边问。
褚思安的视线停在了他的手上,直到门合上的声音响起,才淡淡道,“死无对证,无从查探。”
“怎么会?她来自哪里,见过什么人,都查不到?”
褚煜之大惊,要是都查不到,这人到底隐藏得有多深?或者是说,整个皇城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难道老大和老三已经扩张成这般势力了?
“那些倒是查到了,浣衣库的宫婢,她娘,她娘年轻时是我伺候我母妃的,母妃禁足之时,大发脾气打瞎了她娘一只眼睛,刺杀我,不过是为了报仇。”
褚煜之冷哼一声,早不报仇晚不报仇,偏偏在三皇子被禁足的时候?
“巧得很。”
“不巧,她娘在刺杀我的前一日死了,而且在她们的屋子里找到了那老宫婢留下的遗书,当年的事情,讲得一清二楚,末了还吩咐她女儿报仇。”
“什么!”褚煜之陷入了沉思,这看上去倒真是一场复仇。
就算引不起皇帝的猜忌,也能引起皇帝的不悦,毕竟当年褚思安的母妃可是掀起了后宫的一层风浪。
借母亲的罪,来挑拨离间皇帝与四皇子,真是一把好棋。
“会不会是老大?”褚煜之问。
“老大老三都有可能,若是老三,那更是让人不得不防,被禁足了还能把手伸得那么长,手段着实了得。”
“蜀地那边传了消息,老三和温茹来往的证据都已经被掌握,只是,现在无法递上去了。”褚煜之十分惋惜的说。
“暂时按下吧,我也没想到陛下对我的猜忌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了,此时要是将老三通敌叛国的证据交出去,陛下怕是要怀疑那些证据都是我伪造的了。”
“嗯。”褚煜之没再多说,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头。
“会后悔吗?煜之?”褚思安眼里掠过一丝悲凉。
“后悔什么?”褚煜之不解。
“后悔你想要的,或许我给不了。”
褚煜之大笑,“我想要的,只有你给得了,不……”
他微微一顿,目光移到了床上安静睡着的人的脸上,柔和又宠溺,“还有念安,我想要的只有你们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