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注意到祝绪宁脸色不对,笑道,“您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人,您这副样子是干什么?”
祝绪宁像一只蔫了气的纸老虎,腹诽道,不都说女人是老虎,顾念安就是一只实打实的母老虎。
“你也别一口一个您了,听得我瘆得慌,你想问我什么?”
顾念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祝绪宁是这样一个性子的人,“我就是想问问你,宫里的麝香取用是否都记录在册,能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祝绪宁摆摆手,一脸此事不可行:
“你特意交代我闻那宫婢身上味道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我最初闻到的时候,也微微有些吃惊。太医院所有药材的拿取都是记录在册的,不过,取用麝香的妃嫔,没有十个,起码都有五个,你难道想把他们都当作幕后指使之人来查?”
何诗君微微有些吃惊,这么些天,她还从没有见过祝绪宁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真害怕她被自己的话给噎死了。
何诗君想,等她走了之后,自己一定要问一问念安到底抓住了祝绪宁什么把柄,活生生的把一个闷葫芦变成了话兜子。
“我不查,我等他自己冒出头来。”
“自己冒出来?”祝绪宁恍然大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接着说道。
“你是想要大张旗鼓的查麝香,然后引鱼儿上钩?”
顾念安也很坦荡,“是,不过,这件事情还要拜托祝太医从中推一推。”
“但是,能刺杀皇子的人,也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你真的有把握她会自己冒出来?”何诗君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补充问道。
“她不会,但是手底下的人会,就像你说的,幕后之人应该是个既有耐心,又聪明的人。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选择明哲保身呢?你觉得她会自己出面?”
“不会。”
“既然不会,那自然会有沉不住的人,我们只要等着就够了。”
何诗君拍手,“你这法子果然行!那是否要跟四殿下和世子通通气?”
“自然是要的,这件事情就由诗君你出面吧,也莫要提到我,煜之让我静养,我不想他怪我不听话。”
顾念安笑得很甜,那种喜悦之情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包裹了住她整个身体。
但何诗君知道,这是念安送给她的投名状,这个线索送上去,就能给四殿下他们新的查询方向,也不至于在原地打转。
想到此处,何诗君看顾念安的眼神也愈加柔和,“谢谢。”
“我们之间,不说谢的。”
祝绪宁察觉到顾念安脸色有些泛白,知道她今日思虑过多了,便提出了太医院还有事要先走,何诗君见天色太晚,也一道跟了出去。
春日的夕阳落在身上暖暖的,顾念安眯着眼睛感受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门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一丝凉气散尽了顾念安的睡意。
半夜惊醒原本就是一件骇人的事情,醒过来还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那人整个身子都笼罩在月光之下,不知是人还是鬼,差点没把顾念安的魂给吓没了,好在她定睛多看了几眼,否则她都要大喊刺客了。
“裴珺九?”顾念安试探性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
裴珺九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也没想过顾念安竟然会醒来,一时间坐在那里没动。
顾念安下意识的想要支起身子坐起来,但没有人扶就容易扯到伤口,着实难受,于是她也放弃了挣扎,躺在床上半眯着眼。
“是我做梦了吗?还是你真的来了?”
“嗯,你在做梦。”裴珺九的声音很轻,好似是从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飘过来的。
“呵呵,我知道你的实力,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应该不算什么,只是,怎么突然来了,是小芝他们出事了吗?”
想到小芝,顾念安突然来了精神,她原本就猜想上辈子裴珺九刺杀褚思安或许就是因为小芝他们出事了需要钱,如今他都来宫里找她了,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顾念安下意识地抓住了裴珺久的手臂,忧心忡忡的问,“可是需要用钱?你不必专门跑一趟皇宫的,太危险了,你有事可以直接去顾府找我爹,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出手帮忙的。”
“杀人也会吗?”
顾念安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抓他的手力气也更大了,“是钱不够了吗?不要杀人,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为什么?”
“什么?”顾念安诧异的望着他。
“我说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说了呀,爱屋及乌,我喜欢小芝和林双他们,所以连带着你也喜欢。”
闻言,裴珺九仿佛心都忘记了跳动,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黑暗之中,裴珺九的双眸好似银河一般耀眼。
顾念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干笑了两声想缓解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喜欢和男女之情不一样,就好似兄妹之间的喜欢。”
裴珺九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眼中的灿烂瞬间暗淡了下来,“是吗?原来你还有认贼作父这个癖好?”
“什么?认贼作父?你在说我?”
“整个房间就只有你和我,不说你还说谁?”
“你也知道房间里只有你我孤男孤女?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骂我认贼作父我也认了,毕竟你绑架我在先,我救你在后,此刻还将你当做兄长,确实由那认贼作父的味道了。不过你也不能将救命恩人的清白不放在眼里吧。”
顾念安松开了抓住他的手,继续说,“这里不是荒郊野岭,是皇宫重地,若是被人发现了,你让我还怎么嫁人?”
“他会不相信你?”裴珺九答非所问。
“不,他相信我,无条件的相信。”提到褚煜之,顾念安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裴珺九不由的泛起一阵心酸。
“那你怕什么。”裴珺九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我怕别人对他有闲话。”顾念安护短道。
裴珺九没说话,自觉的站起身隐入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仿佛整个人都被阴郁和落寞包围了起来。
顾念安继续问,“你冒险来宫里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