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顾念安闭眼假寐,害怕褚煜之因为她的事情而分心,所以今日来望月山的事情她并没有提前告知褚煜之,还不知道一会他见到自己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会生气吧,顾念安唇角微微上扬,认识那么久,她好像还没有见过褚煜之真的与她置气。
“姑娘,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穗禾不解的望着她,明知道今日可能会是个鸿门宴,可姑娘好似一点都不担心,战辛有伤在身不便跟随,裴珺九又是男子身,公主的宴席不可带随行侍卫,他进不去。
这万一要是宴会上出点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穗禾担忧得不行。
顾念安抬起眼皮,不紧不慢道,“难不成知道有危险就不去了,而且阿宁也在,诗君也在,能出什么岔子?”
顾念安见她还是担忧,狡猾的笑了笑,挪着身子凑了过去,“阿宁还给我配了毒药粉,我手里还有裴珺九给我做的毒针袖箭,哪一样都够我自保了,倒是你......”
顾念安虚点了点她的鼻尖,“记住了,遇到危险就跑,千万不要管我,不然你可能会成为你姑娘我的负累!救不了我不说,没准两条命都给搭进去了,知道了吗?”
穗禾撅着嘴点了点头。
这些话顾念安在出府前已经吩咐了穗禾很多次,起初的时候穗禾抵死不让步,嚷嚷着说要跟顾念安共存亡。
可后来见到自家姑娘真的很用心的跟着裴珺九学袖箭,即使被裴珺九骂得话都说不出来,可她还是没有放弃,哪怕是下雨,衣服都湿透了她也没有抱怨一声。
因为姑娘告诉她,敌人真站在你面前的时候,环境和天气都不一定能如你所愿,所以必须得习惯在任何情况下出手,并且要做到一招致命。
穗禾原本以为裴珺九多少会心疼姑娘,可教习的时候他俨然就是一副严师模样,丝毫不让,太阳底下晒着也陪练,下雨也守在旁边陪练。
说他贴心,可姑娘又被他折磨得手都抬不起来吃饭,说他不怜香惜玉,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守在姑娘身边,有时候穗禾也会恍惚,裴珺九不说话站在姑娘身旁的时候,她竟觉得俩人很般配。
如果没有世子,也许裴珺九也会是姑娘的良人......
“你在想什么呢?”顾念安戳了戳她的脑袋问道。
穗禾憨厚的笑了笑,“我再想到时候一定要跑快一些,绝对不要成为姑娘的累赘!”
“孺子可教也!”顾念安展颜一笑,双眼眯成了两道弯月。
马车外的裴珺九一直静静的听着俩人的谈话,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顾念安第一次射中稻草靶子的那日,他记得那是袖箭里的最后一根毒针......
“裴珺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习武的天份,九十九根,我竟然一根都没射中,这要是真遇见危险,我岂不是还没射中一人,自己就先成了刀下鬼了?”
顾念安眼中浮起掩盖不住的失落,再过五日便是春猎了,可她现在却还在原地打转,连个固定的稻草人都扎不准,裴珺九还说之后会有移动稻草人做练习,她不由的叹了一口长气。
倏的又想起前两日在姜蓉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去看看褚元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更加不是个滋味,若那褚元依当真给她挖了陷阱,自己这不是明摆着不要命的往下跳吗?
“我也觉得你当真是蠢得不行,才练多久就认输了,早知道你如此没用,我就不收你这个徒弟了,简直是有辱师门。”
轻飘飘没有分量的一句话,直接点燃了顾念安心中的怒气,原本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他这样一激,反而让她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顾念安紧闭上了准备破口大骂的嘴,抬起右手,屏气凝神的对准三米外的稻草靶子,最后一根银针划破了和煦的春风,直指稻草靶子命脉。
还没等顾念安开口问,穗禾屁颠屁颠的就跑向稻草靶子那边,顾念安近乎憋气的等待着穗禾判处死刑,可结果却出乎意料。
穗禾站在稻草靶子旁边,使劲的挥着挥着双手,兴奋的大喊道,“中了!姑娘你终于中了!”
听到消息那一瞬间,顾念安沉底的心一下子蹦起老高,兴奋得一把抱住了一旁的裴珺九。
“听到了吗!我中了!终于中了!”
裴珺九登时呆滞在了原地,任由她抱着自己,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还有耳畔炙热的呼吸,以及鼻腔里清冷好闻的莲香。
一阵兴奋过后,顾念安好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尴尬的扯了扯衣角。
“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控制住,实在不好意思。”顾念安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眸光好似星辰一般闪耀,引得裴珺九心头悸动不已。
可无论心底如何翻腾,嘴却还是硬得不行,“一百根银针你就射中了一根,还如此沾沾自喜,真是没救了。”
裴珺九借机转过身去,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顾念安在他身后白了一眼,但由于心里高兴,便没跟他计较,“多谢师傅指点,徒儿定会更加努力,早日练成百发百中的神功!”
一番带了些许阴阳味道的说辞倒是把裴珺九给逗笑了,稳住了自己的心绪,裴珺九转过身来。
“那便祝您早日修成神功,哦,当然,也别忘了给你师傅我加工钱!”
思绪还停留在那日余晖映衬下的姣好面容上,一行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望月山脚。
望月山是大周皇室专门开辟的狩猎场,营地一般驻扎在山脚,只有狩猎时才会进山,但这次狩猎是打着助威的旗号,参加的人很多,也很杂,于是这次山里也安排了岗哨,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裴珺九扣了扣马车,提醒顾念安该下来了。
穗禾忙帮顾念安整理了衣襟,她今日穿得十分淡雅,只一件月白素裙,头上也并未簪华贵珠钗,可偏偏越是清淡越能衬托出了她清水芙蓉的样貌。
“望月山狩猎场。”顾念安淡淡望着山门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