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夏雨棠肤若凝脂,不见半点瑕疵,更不用说黑斑了,眉眼精致,蛾眉淡扫,一双杏目炯炯有神,眸光沉静如水。
就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为难,审视打量,依旧丝毫不见窘迫。
反而有种光明磊落的坦然。
大家这才又注意到了她的衣服,浅碧色的外衫,乳白色的裙子,无多余赘饰,只在领口袖口绣了细碎的小花。
但比之环佩叮当的其他人,更显的雍容大方,身材更是把一众弱柳扶风的小姐们都衬的黯然失色。
在配上夏雨棠身后一大片菊花,大家不禁暗自感叹,这哪里是奇丑无比,简直是人间绝色。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人比花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那些男子甚至都想做几句酸诗,赞扬一番此等美貌容颜。
静瑶郡主看到夏雨棠这番绝色容颜,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生的这副狐媚子样,就想妄图染指楚王?你别忘了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才进的王府!”
一众小姐们一听静瑶郡主这话,瞬间又义愤填膺了起来。
“我戴着面纱,你说我奇丑无比,配不上楚王,恶心到了你们,如今我摘去面纱,并不似你们口中的容貌丑陋,你却又说我狐媚子模样,合着我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欺辱我,是吗?”
静瑶郡主气的眉毛扭成了一团,夏雨棠这是说她们故意找茬欺负她。
“你休要胡说,本就是你做了那上不得台面的事,还想……”
夏雨棠打断了她的话,质问道:
“我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嫁去楚王府吗?
我三岁丧母,父亲又不管内宅之事,自小被继母养在深闺,连你们稀松平常的宴会都没有参加过,身边只有一个照顾起居的丫鬟,还因为犯了点小事,被继母乱棍打死,诸位请看。”
夏雨棠说着便撩起袖子。
大家看到夏雨棠手臂上一个个颜色深浅不一的伤疤,皆是一震。
世家大族里,苛待继子继女的事没有什么稀奇的,但都顾及脸面,不会让他们身上留疤,尤其是女儿家。
这一看,大家又都不免同情起了夏雨棠。
夏雨棠放下袖子,继续说道:
“后来我妹妹,夏雨薇赏了我几盒脂粉,说用了会越来越漂亮,会让爹爹喜欢我,没了她就让人给我送,我这一用就是五年。
我不仅没有变漂亮,得到爹爹的喜欢,脸上还长了斑,起初星星点点,后来成了大片大片的黑斑,直到嫁去王府,太医院院判李大人才发现我是中毒了,就是那些脂粉中掺了毒,才给我医治好。”
夏雨棠扫视全场,杏眸泛光,有些哽咽的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大家想一想,这样的我,有何能耐,打晕了随时随地带着一大堆婆子丫鬟的夏雨薇,自己穿上嫁衣,嫁进王府来?你们怕不是忘了,冲喜当时,楚王是何种危机关头?”
听完这番话,大家都唏嘘不已,甚至有些小姐夫人都抹起了眼泪。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这夏侯夫人和那夏雨薇,真是个烂心肠的,怎的如此作贱人。
女子容貌何其重要,真是歹毒至极。
回过神来的众人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个个面上都染了愤怒之色,那夏侯夫人和夏雨薇竟是怕楚王熬不过,死了让夏雨薇陪葬,所以才把不受宠的夏雨棠嫁去了王府,当替死鬼。
当时虽然圣旨上写的是冲喜,可谁都知道,那是等楚王死了,给他配冥婚用的。
要说这夏雨棠也是个命大有福气的,明明楚王后事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她嫁过去,楚王愣是好起来了。
听说他今天还来参加寿宴了呢!
亏的她们刚刚还替夏雨薇打抱不平,在这里合伙欺负无辜的受害者夏雨棠。
呸!
夏雨棠说完这些,默默把脸转向一边,抬袖拭眼角。
大家在心里又不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看!多好的姑娘啊,被继母和妹妹虐待多年,又被她们在这里合起伙来欺负辱骂,为证清白,不得已自揭伤疤,还坚强的不肯在众人面前哭,只能转过头偷偷抹泪。
更有男子暗暗发誓,若是楚王真的看不上夏雨棠,要休了她,那他就算与家族决裂,也要排除万难,娶她为妻,呵护她,爱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走廊上伤势未愈的宇文淮坐在轮椅上,心里也是翻天覆地的震惊。
眼前的夏雨棠,不仅容貌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就连性情上也一改往日的懦弱胆小。
到底是她以前伪装的太好,还是其他地方出了差错?
如果是以前伪装的太好,那这个夏雨棠的道行可是真够深的。
要是中间出了差错,那到底是什么差错,能让一个人跟换了个人似的?
宇文淮心想,以后定要暗中多留意夏雨棠的动向。
这么想着,宇文淮脑子里,却不由的浮现出刚刚夏雨棠面对众人刁难时,说出那番话的情形。
不卑不亢,又倔强的清冷模样,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却依旧不肯低头。
让他忍不住心头莫名一痛。
他摇了摇头,想要把心里的那点不适赶走。
却在眼眸一瞥间,赫然看到对面的夏雨棠,正一手抬袖遮脸,另一手却迅速的把口水抹在眼角。
宇文淮死死盯着夏雨棠的动作,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一样。
亏他刚刚还对她生了恻隐之心,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宇文淮身后的侍卫石岩看到这一幕,不免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王爷?王妃嗦着手指这是在干啥?”
宇文淮没好气的瞪了石岩一眼,没有搭理他。
没得到回答,石岩又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才恍然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刚刚王妃的那番话说的他血脉喷张,神情激愤,恨不得去提刀宰了夏侯夫人和那夏雨薇。
嘚,一秒破功。
不是夏雨棠不想哭,实在是哭不出来。
她抹好眼泪,又泪眼朦胧的把脸转向了众人,神情有些黯然的说道:
“大家请放心,我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楚王殿下,若楚王真不愿意,我自会与他和离。”
此情此景,静瑶郡主虽然心里知道,夏雨棠这是又给她们画了个又大又圆的饼,但奈何大家都倒戈了阵营,站在了夏雨棠一方,她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琼山公主本就听了她们所说的话,心中不愤自己人中龙凤一般的三侄儿——宇文淮,一朵鲜花插在夏雨棠这坨又丑又臭的牛粪上,才会出头训斥她。
如今事态反转,她也深觉鲁莽,听信了别人一面之词,被别人当枪使。
但她是公主,是楚王的皇姑姑,也是这群人中身份最高的人,怎可轻易承认自己冤枉错怪了人。
只见她挺了挺大大的肚子,神情冷傲的说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待本宫查明真相,若你有不实之言,那本宫定要上奏皇上和太后,为楚王讨个公道,好好教训教训你!”
“本宫的家务事,就不劳烦公主了,本宫的儿媳,本宫自会管教,公主还是好好养胎的好。”
琼山公主话音刚落,容妃娘娘就从人群中走出来,淡淡的开口说道。
半路杀出来的容妃,气的琼山公主柳眉倒竖。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