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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书心中盘算着,等做完师父布置的这最后一件任务,回到他身边后,第一件事就是设法溜进瀛国公府,和母亲再痛痛快快的见一面。然后,想办法见到二姐,真心谢她。

她用心观察着太子会客厅的布局,查找每一处可能的漏洞。客厅在太子府的前院,和太子的书房相连,后门通向花园和水池,水池对侧是太子妃的住处,和奉书所居的奴婢小院正好处于太子府的对角,中间隔着几十几百个本事高强的怯薛歹。

“多谢你还记得我。”

谈笙轻轻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那天在府衙里看了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事有蹊跷。只不过文璧苦心孤诣,连李恒也骗过了,我又怎好拆他的面子?”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失望?五小姐这是什么话?当初空坑兵溃,大家首尾不得相顾,多少能征善战的猛将都牺牲了,我也只道你一命难保,哀悼了好一阵子。你却从乱军中逃得性命,岂非天幸?我见你活着,庆幸都来不及,哪有什么别的想法?”

奉书又惊又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若非看他神色笃定,真要以为他在做梦了。

谈笙又微笑道:“你放心,这个小秘密除了你二叔,就是你知我知,我保证不会说给第四个人听,好不好?别害怕,在人前时,我依然当你是文璧的小姐,你不必慌张。”

奉书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果然如杜浒所料,他不会捅出去……可是……可是自己方才这么大声音,怎么会瞒得过别人……

她再向周围一看,心中一沉。书房里的仆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只留了一个弓着背的老仆,看样子是谈笙的心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阿染和小黑子也被遣出去了。她不由得慌了,感到谈笙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阿永说,五虎大王是潮州一带的好汉,兄弟五个都姓陈,趁着乱世,招兵买马,占山为王。开始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做了些劫富济贫的事,颇有些穷人前去归附。可是慢慢的,就变成只劫富,不济贫了。再后来,富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就又开始欺负穷人。当地百姓自然怨气冲天,但五虎大王气候已成,有山寨,有喽啰,百姓也只得忍气吞声,向他们上缴钱粮、土产,当作地方官一般供着。最近,五虎大王又开始向丛林附近的村庄征收毒蛇,若是交不够数,就得用银两、家产、或是美貌媳妇来抵偿。

壁虎听得心里直冒火,说道:“这算什么替天行道,分明是荼毒百姓,是一帮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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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永连忙“嘘”了一声:“这话小仔心里知道就行了,可不用说出来,阿永没听见。”

蚊子忽然道:“可是文丞相的兵马也在潮州,能任由这五虎大王为所欲为?”

阿永小声道:“文丞相?是啦,是有这么个人。听说他刚来潮州时,见五虎大王兵强马壮,就想招安他们,给刻了老大一个印章,送到山寨去,封他们做……嗯,阿永也忘啦,反正是个不小的官儿。那以后,五虎大王倒是消停了几天,贴了几张安民告示,下面到处盖了他们的官印。可是没多久,也不知是嫌官太小,还是不愿被朝廷管束,他们就又反啦,杀了文丞相派去的部下,转而投靠了鞑子军里一个叫张弘范的……”

蚊子惊叫道:“张弘范!”她听父亲说过这个名字。她知道这个人是原先金国土地上居住的汉人世族,早早便投降了蒙古。他曾经向忽必烈献出妙计,攻下了襄阳,是元军里一个一等一的将官。她不知道的是,张弘范此时已经被任命为蒙古汉军都元帅,率领水军,从海路南下,和李恒一水一陆,夹击灭宋。

小蜗牛虽然路途熟络,可却是第一次骑马,一面指点着方向,一面吓得大呼小叫。蚊子心中虽然也是惴惴,但她对小耗子充满了信心,心想,就算是五虎大王,骑术也未必及得上她。忽然又想到,壁虎也会骑马,而且骑得很不错,他又是在哪里学的?

狂奔了两个时辰,直到两匹马都累了,他们才放缓了速度。随即便看到路边有几处燃尽的火堆,用手一摸,还是温的。土地上散落着几堆鸡骨头。壁虎喜道:“五虎大王的队伍在这里吃饭来着,多半吃的是早饭。”

此时日头已近正午,几个孩子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壁虎早从山寨里诈来不少昨天剩下的酒肉,分给众人吃了。蚊子想起昨天晚上被硬灌的酒肉,忍不住一阵恶心,但想到之后还有不知多久的路程,还是努力往嘴里塞着。

很久以后,蚊子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刻,有时候食量比一个成人还要大。但她当时却不明白,只觉得像着了魔似的,每天的感觉只是饿,饿,饿。她想,也许只有米饭面饼才是能饱肚的东西,而他们已经几个月没吃到粮食了。

元旦当日,元军的哨马却没有出没。小耗子说,蒙古人也会过新年,到了汉地,更是入乡随俗,便也放了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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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到山间的一座祠堂里青烟袅袅,想必是大户人家在祭祖拜神。

壁虎低声说:“蒸饼。”

蝎子说:“汤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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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耗子说:“馓子。”

蚊子舔舔嘴唇,说:“蟹黄馒头。”

蝎子笑了:“那个肯定没有。”

她话音未落,就轻轻“呀”了一声,被壁虎背了起来。

小耗子拉着蚊子,笑道:“走,去碰碰运气!”

蚊子的腿伤早就好了。腹中的饥火催着她,顺着小路飞快地跑。循着燃尽的鞭炮气味,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祠堂下面的土坡后面。放眼望去,只见几十人穿着光鲜,有老有少,或跪或立,正在祭拜。远处,小厮婢仆站了好几排。

蚊子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尽管她记得,自己家里的元旦祭祖,原比这一家要庄严大气得多。相比之下,这些人的衣着就显得太寒酸了,礼仪的制式也不太对,奏乐的鼓点也是乱的,而案桌上供的吃食……

她一边想:“这些吃的也太粗糙,和我家的供品相比,只能去喂猪。”一边使劲吞着口水。

倘若她能用银子买时间,此时早已一千、一万两花出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才好容易散去。祠堂里只留了两三个小厮,慢吞吞地打扫着地上的香灰纸屑。

蝎子道:“快去罢。等他们锁门了,就没戏啦。”

他们稍微商量了几句,便把蝎子留在树丛后面,猫着腰,一个跟着一个,潜进那祠堂里去。壁虎摸到一个小厮身后,伸脚扑的一勾,那小厮便倒了,一柄白花花的尖刀闪进他眼前。

“要活命,就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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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两个小厮突然见到一个生人现身,先自惊得作声不得,又见他衣衫褴褛,手里明晃晃的一把刀,只道是山里的大王来发利市,吓得呆若木鸡,撇了手中的扫帚,直直的站着不动。壁虎握着刀,慢慢把几个小厮逼到墙角,转头使了个眼色,“快!多给我装些糖糕!”

不用他吩咐,小耗子和蚊子已经开始七手八脚地开搬。蚊子挑着油水最大的炸食,飞快地往自己怀里塞。她的衣服本来就宽大无比,此时更像个无底洞,直塞到整个人都散发出油炸面食的香气。小耗子则抓起一个肉馒头咬在口里,接着扯下供桌上的一块红布,把两个角扎在一起,做成一个布兜,将整个供案上的果品一股脑扫了进去。

几个小厮早看得呆了。没想到这几个小大王一不谋财,二不害命,却专拣好吃的下手。案桌后面供着那一家子的列祖列宗、先考先妣的画像。几十个慈眉善目的老翁老妪,一齐目睹着眼前的这场浩劫。

蚊子将一个小供案一扫而空,忽地瞥见旁边立着两个小银烛台,心中一动,伸手想要去拿。

几个小厮连忙哀求:“大王明鉴!大王取供品不要紧,倘若祠堂里失了金银器皿,主人必会责在小的们身上,还求大王手下留情!”

蚊子不由得缩回了手,脸上微微发烫。在她心里,这种不告而取,毕竟还是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小耗子却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这是银子啊,能换东西的。”说着把手中布兜往肩上一甩,毫不客气地抢下两个银烛台,揣在怀里。

蚊子见那几个小厮只是盯着自己,心里发慌,连声催促快走。小耗子却不肯收手,壁虎也不断催她俩再多装些。

有道是过犹不及,乐极生悲。他们正忙着,忽然听到祠堂外面有人大喊:“喂,有谁看见了少爷的长命锁,刚才跪拜时掉在这里的,你们赶紧都给找找,要是丢了,可--”

那声音边说边走近,看到眼前的一派乱象,吓了一跳,猛地住了口。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管家模样装束,后面跟着两三个满脸横肉的庄丁。那几个小厮看到那管家进门,几双眼睛全都哀求地看着他,只是害怕壁虎手中的刀子,不敢出声。

壁虎、小耗子、蚊子全都猝不及防,惊在原地。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那管家反应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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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一下子臊得满脸通红。她第一次做坏事,就被发现了,而且还是人赃俱获。她的怀里揣得满满的,乍一看,就像一个小胖子。

壁虎却神色自若,晃了晃刀子,说:“我们来借点粮食,你们休要拦阻,我便不伤这几个小厮性命。否则,哼哼!”

那管家见来的只是三个小孩,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又气又笑,道:“你们擅闯我家祠堂,持刀行凶,还有理了?快乖乖的跟我去见老爷,听从发落!否则老子叫人打死你们!”

壁虎将刀尖往一个小厮脖子上一顶,“你敢!”

可他立刻就发现,这个威胁已经变成了一句空话。那管家脸一沉,手一挥,他身后的两个庄丁立刻拿住了小耗子和蚊子,揪住了她们的后衣领,险些把她们提离了地。糖糕、蒸饼、馒头、麻团、还有两个银烛台,全都撒了出来,骨碌碌滚来滚去,一地的香气。

壁虎无计可施,跺了跺脚,放下了手。一个庄丁上前一把缴下他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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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感觉自己被人提着,脚尖擦地,眼前只看到越来越宽的土路,知道他们正被带回村庄。她急得眼泪直流,哭着喊道:“我们没有要行凶,我们只是……只是……”

头顶上几声冷笑:“现在讨饶,晚了些!小猴子手脚不干净,正该替你们爹妈教训教训!哼,私藏刀具,光这一条,就够你们受了!这刀是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壁虎大叫:“刀不是我们偷的!快把我们放了!”

那管家冷笑道:“刀不是偷的,还能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杀了人,抢来的?”

壁虎吃了一惊,不敢再说话。小耗子也不敢吱声,只是看着地下,用力蹲下身子,将脚上的铁链藏起来。

他们还不知道,蒙古人已经禁止汉人百姓持有任何武器,连菜刀都要几户共用,谁家要做饭,须得征得蒙古长官同意,才可取来切菜切肉。壁虎大喇喇地拿着一把精钢快刀,足以让那管家、庄丁、小厮个个咋舌,无法把他们当做寻常顽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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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家正骂骂咧咧的,忽然停住脚步,朝前一躬身,恭恭敬敬地道:“太太。”

奉书微微睁眼看去,只见路当中停了一顶轿子。那轿子里传出一个女声,腻腻地道:“叫你们去找长命锁,那物件还能长腿了?怎的磨蹭到这时刻?非要我回来看,你们才肯办事不成?吵吵嚷嚷的又在干什么?”

那管家挺直了腰板,笑道:“回太太,要么说小少爷有福气呢,要不是小的又回了趟祠堂,险些儿出大事。”说着让人将三个孩子掼在地上,将他们如何持刀行凶,洗劫祠堂,最后被相继制服,一五一十地说了,少不得添油加醋。最后道:“这几个小孩还不知从哪儿偷了把刀,这可是了不得的罪过,哼……太太,小人是去通知老爷,还是直接报告甲长……”

蚊子看着那管家的一副得意嘴脸,蓦地想起了上次被关的那个黑黢黢的柴房,想起了蒙古老爷手下的打手。但这些都不是她最怕的。她拼命用指甲抠着抓她的那只大手,叫道:“你们抓走我们不要紧,我姐姐就要饿死了!”

一只手重重扇上她的后脑勺,打得她懵了好一阵。那管家刚要张口叱骂,那轿子里的太太却开口了:“阿福,别打小孩子啊。谁说要饿死了?”

说着,一只白嫩嫩的手掀开轿帘。轿子里坐着一个肥肥白白的妇人,想必便是那个乡绅太太。她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病恹恹的小孩,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蚊子他们三个人。

那乡绅太太见了蚊子的模样,微微睁大了眼,道:“这么秀气的小姑娘,听口音也是本地的,难道也是跟那几个小贼一伙的?别是拐来的罢!”

蚊子见那太太似有不忍之意,心一横,扑着跪在地上,说:“我们……我们都是同乡的伙伴,从家乡逃出来,几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我姐姐她腿脚不便,行动不得,要是我们不给她送吃的,她迟早要饿死!请太太……行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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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说着,便扑扑掉下泪来,不是伤心,而是难过。过去的文奉书虽然年幼,可也只会跪天地、跪祖宗、跪父母,绝不会轻易向一个乡绅太太下跪。但蚊子已经顾不得了。她死也不愿再落入蒙古人手里。

她还随口撒出了谎。她的心思在那一刻转得飞快。她知道自己和壁虎、小耗子样貌差得太多,要冒充一家人实在太过勉强,想也不想,就把三个人说成了同乡。她说着如假包换的江西庐陵口音,和身边这些人算得上是老乡。她只盼这些人看在老乡的份上,能对自己三人手下留情。

过去的文奉书是从不敢撒半句谎的。蚊子感到了自己额角的冷汗,直流到滚烫的耳朵根后面。衣服上还残留着面点的焦香味道,她的肚子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

那太太将她打量了良久,脸上的神色渐渐和缓,问道:“你们父母呢?”

蚊子犹豫了。她知道父母双亡的孩子最引人怜悯。但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她万不敢胡言生死之事。

小耗子却低声接了口,道:“都死啦!”

那太太搂紧了怀里的小少爷,又问:“那你们便一直在四处流浪?”

三人齐齐点头。蚊子道:“我们要去惠州投奔亲戚。”

那太太道:“那么远……唉,真是作孽,可怜的孩子!”

那管家见太太似有不忍之意,忙提醒道:“太太,这几个毛孩子手上是有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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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太反而瞪了一眼,嗔道:“阿福,你心肠也忒硬了。几个娃娃手上没刀,只怕早就让山里野兽吃了,哪还能让你碰上?唉,这事不许你跟老爷说,更不许去向甲长出首,大过年的,就当是给小少爷积个德罢!”正说着,她怀里那个病恹恹的小孩忽然哭了起来。那太太连忙去哄,也不再理睬阿福一行人。

蚊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直到那管家换了副和善面孔,让人把他们带到山下小路上,她还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圈套,老觉得有蒙古兵跟在后面,等着捉他们。

谁知追上来的却是一个老婢。她说奉太太之命,收拾出了几件旧冬衣,给这几个野孩子穿。她匆匆忙忙地交待了几句,循着小路走了。

蚊子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得不像样子。她捧着一件沉甸甸的红棉袄子,简直像在做梦一样。但她又止不住的惆怅,就在几个月前,她跟着母亲行在路上,还被抢着留宿,让人好吃好喝地款待。可仅仅过了不到半年,当她再出现在家乡的土地上时,却变成了形迹可疑的小贼,靠别人的一念之仁保全了性命。

那天晚上入睡前,她在例行的诅咒发愿的末尾,又满心虔诚地加了一段:“祝这位坐轿子的太太多福多寿,她的小少爷早日病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