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司,徐先生,这便是这几日我心中所想之事,倘有不是之处,请制司、徐先生指教。”
徐恒哈哈大笑道:“鹤霄何太谦也?这若不是谋略,天下间便无谋略可言了。鹤霄,谋定而后战,便非一勇之夫。秦璧城识你重你,我所不及也。”
秦玉道:“鹤霄好谋略。这一战你若能正面对决以少胜多,那便远胜以奇计破之。那时好教天下知晓我大郑兵威,教代人闻我郑国禁军便胆寒股颤。日后我郑国发兵取代,便如探囊取物矣。”
张羽看看徐恒,又看看秦玉,道:“你两个莫要诳我,莫要取笑,此策...此策当真可行么?”
秦玉敛去笑意,正色道:“我何敢取笑鹤霄,鹤霄此策正合先贤‘大道至简’之要义。我军士气胜于代军,战力强于代军,又何需使甚阴谋诡计,只堂堂正正打败他便是。然施此策也需知己知彼,鹤霄便是如此,并非轻率而为,秦玉纵有千般妙计,终不及鹤霄此策之万一。秦玉拜服。”
徐恒道:“正是如此,我两个没有鹤霄这般武艺,便费尽心机,也想不出鹤霄这等妙策来。璧城云鹤霄知己知彼,我两个能知彼却不能知己,那便不及鹤霄远矣。”
张羽讷讷道:“好,我便信了你两个,话说在此,却须不得反悔。”
秦玉道:“军令如山,岂能儿戏?鹤霄放心,我二人遵从鹤霄军令。”
张羽这才露出笑意,道:“好,那便如此。只不知李敢何时才能来攻我。他若不来攻我,我要打他营寨,却是不易。”
徐恒道:“他若不来,只等他便是,我军以逸待劳,鹤霄却不可心急。李敢素来不敢与我郑国为敌,此次出兵,实是无奈之举。然他以报仇为名出兵,兵马又数倍于我,终不能死守不出。我所虑者,只恐他胆小如鼠,要等燕国援兵到了才敢出兵来攻,那便难处了。”
秦玉道:“李敢敢统兵出关,必是已得了燕国将要出兵的消息,料想时日必不能久。如今天寒,他也不能久持,终不成只败了一阵便又退回关内。他若不来,我等再设法使他出战便是。现下不妨且等他动静再作道理不迟。”
张羽道:“话虽如此,我却不耐烦等他。沙场之上,须由我自做主,终不能任由他人进退自如。”
忽听帐外脚步声响起,有人掀帘进帐。却原来是斥候回报,李敢三万大军将项庄火扑灭,便在当地安营扎寨,分作左中右三座营寨,正对涅水营寨方向。
次日一早,秦玉、徐恒、张羽率数十亲兵去踏看代军营寨,却不想在路上正撞见洪钟。
洪钟率五十骑,也是来看代军营寨。众人合在一处,一同在距代军营寨数里处驻足。
平原望之不尽,众人寻不到高处观看,便也看不甚清。然他一行不足百人,终不敢太过靠近代营,张羽原说要再向前走些,却被秦玉与徐恒死命拦下,只得远远观瞧了。
代军营寨也只寻常,三座营寨一字排开,相距只三五里,只右寨临近涅水,稍稍靠前。营栅、壕沟、军帐、旌旗,皆井井有条,却也并无出奇之处。然他毕竟有三万大军,其势甚大,若要袭营,却也不易。
众人一时看够,便即回程。路上四人聚在一处,商议良久,也不得良策。而后别了洪钟,各归本寨。
三人又在中军帐内商议,议来议去,仍不得破敌之策,也只得议定暂且安心固守,等代军出兵来攻。
哪知等了三日,代军仍旧全无动静,便似要在此处安家一般。此时天寒,代人却早习以为常,每日里凿冰取水,拾柴举火,更有身后粮草源源不断送来,竟似要常驻于此。
刘逊使人从和顺送信来,言漳泽寨早已筑就,又说代国太岳行营左军都部署沈园已于乐平山集结乐平一万兵马,却只守在营寨中,未曾出战。然代国乐平山距马保驻兵之漳泽寨不足四十里,倘若代国出兵,旦夕便至。
朝廷的文书也到了,却是徐慎转到军前。秦玉得知朝廷已命陈封统兵出镇真定,心中稍安。
秦玉回书将威盛战况与朝廷调拨尽数说了,又嘱咐刘逊安心守好营寨,勿要妄动。却也要多遣斥候细作探查,以防燕国援兵当真进了河东却不得知。
张羽却早已等得烦躁,斥候时时回报,他仍耐不住,不时率人出营巡察,甚至走到代营近前查看。然代人却只作不知,不肯遣出兵将来追。
张羽每日坐立不安,却也无法可想。代军死守营寨不出,纵然聚齐三卫万余兵马去攻他营寨,也无多少胜算。
张羽长吁短叹,却也不敢以大军犯险,也只得作罢。
又等数日,到了十一月初五,这日天愈加冷,天上零星飘下雪花来,张羽再坐不住,从营外巡察回来,便直闯入中军帐。
秦玉、徐恒二人都在,见张羽怒冲冲而来,却不诧异,只笑着看他有何话说。
张羽也不坐,直挺挺道:“制司,徐先生,代人如乌龟缩了头,再不肯出。若再这般虚耗下去,还未开战,我便先憋闷死了。”
秦玉道:“鹤霄,两军交战,轻敌冒进乃是大忌,切不可心急。我军以少敌众,取守势方才稳妥。李敢这般不顾脸面,龟缩不出,便是要我去攻他,你若情急出兵,便是中了他计策了。”
张羽道:“制司,我也知晓这道理。但李敢不肯来攻,便是要等燕国出兵,倘若当真被他等到燕国援军进了河东,岂不正中他下怀?我等岂能遂了他意?”
徐恒看了张羽一眼,道:“鹤霄莫急,且坐下说。”
张羽气哼哼坐了。徐恒道:“璧城,鹤霄说的确有道理。我与代军都无粮草之忧,他营寨与南北关相距不过四五十里,我也难以断他粮道,这般虚耗下去,确是正中李敢下怀。我军士气本盛于代军,再等下去,便要挫磨尽了,胜势便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