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将其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心中一动,老李头家的上个儿媳妇就吊死在了老槐树上,这刚续了一房,就被水魅拉着上吊了两次,若说其中没有关联,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陷在水魅闹鬼的事情上,竟忘了这个老家伙了,目光一寒突然开口道。
“李村长,它让我给你带个话。”
老李头正要询问情况,不想李杰先开了口,闻言愣了一下。
“谁要给我带话?”
“就是那个鬼,说是水里太冷,问你什么时候下去陪她。”
老李头正在给李杰倒茶,闻言哐啷一声,茶壶跌在茶几上,冒了一头的冷汗。
“哎,老李头,等你答话呢,我好回复啊!”
李杰帮着把桌子上的茶壶扶正,一边平静的追问道,
“仙师救我。”
老李头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一个劲儿的念叨道。
“方外人不管凡间事,救你也要有个理由吧?”
“我家还有些存银、田产,愿意都俸给道长。”
“我要那些俗物有何用?”
“那道长要什么?”
“此鬼实力高深莫测,连我都着了两次道,要想捉过,要先知道它的来历,否则我就爱莫能助了,懂了吗?”
闻言,老李头眉头紧皱,却是一言不发,似乎有着很深的顾虑。
李杰察言观色,知道必须给他上一味猛药,否则断难下定决心,不由开口道。
“今夜我虽然将它逼退,但是元气未伤,他日卷土重来,嘿嘿,我看你们家是少不了纠缠,既然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强求,告辞。”
李杰说罢扭头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道长···我说。”
李杰已经走出了门,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的扭过了头来,也不进屋,一副等着下文的样子。
在李杰的逼视下,村长老李头显出有些慌乱,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讲道。
“其实,这都是上一辈子人留下的恩怨,我知道的也不多。”
“知道多少说多少,你放心,凡间有凡间的法度,方外有方外的规矩,我不管你杀人放火的事,我只要这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李杰打一棒子给一个枣,这番话,也打消了老李头最后的顾虑。
溯事追源头。
八女吊槐的事,最早一起发生在六十年前。
当时的老李头,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作为碧水城书香门第李家的外戚,从小便入了府,因为人机灵、做事麻利,很得李府老爷子的赏识,当了府中二公子的伴读书童,二公子为人谦和,又大了老李头一些,一直当做弟弟般看待。
那日,二公子携着家中美眷,还带上了三弟,一同出来郊游,知道老李头的家就在老槐树村,一时来了兴致,便选了此地。
江中景致,槐树苍扑,看着别有一番风情,众人便在老李头家里多住了几天,每日驾舟游江,饮酒作诗,过得好不快活。
老李头永远记得那一天,舟上一共六人,两位公子和二公子最疼爱的小妾,以及三个服侍的丫鬟小厮。
傍晚时分,两位公子和小妾喝的都有些醉了,二公子画意大发,就在画舟上泼墨丹青。
突然,几人听到了丫鬟的大喊,老李头本在服侍二公子,听到喊叫声,搀着二公子就赶了过去,入目是三公子竟然闯入了小妾的房间,行了那禽兽之事。
小妾,美艳动人,乃是二公子最喜欢的妾室。
当时的情景,二公子怒不可遏,拔出长剑便要斩了这个三弟,要不是老李头拦了一下,只怕已经血溅当场。
三公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情窦初开、尚未婚配,结果酒后失德,悔恨晚矣,酒醒了大半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整个人跟呆傻了一般。
两位公子乃是同胞兄弟,二公子终归是没有下得去手,又知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压下了此事。
这时,小妾不知为何突然发疯说开了胡话,言语间,不仅咒骂三公子禽兽不如,还说起了二公子行为不举、枉为人夫之类的。
为了让小妾闭嘴,二公子勒住了小妾的嘴巴,直至活活闷死,恰在此时,小妾的贴身丫鬟,听到动静闯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大错已然铸成,二公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丫鬟绑上石块溺毙在了河中,又让老李头驾船停到了老槐树的岸边,将小妾伪装成上吊自缢的样子,挂在了歪脖子老槐树上。
第二天,二公子谎称家中有事,带着众人回去,还故意让老李头折返,传出了小妾上吊自缢的消息。
随后,二公子花钱买通了些关节,让仵作认定小妾为上吊自缢,至于丫鬟,本就是李家远亲投奔而来,娘家人不知所踪,生死无人问津,在捕快的有意操作下,将丫鬟列入了失踪,分开成两个案子处理,最后不了了之。
听完之后,李杰终于弄明白了“水魅”的由来,并非是上吊的八女,而是溺死在垠江的丫鬟,这倒是也说得通,小妾无错而缢,丫鬟无妄之灾,两人怨气极大,加上老槐树无天无地的风水格局,倒是有可能修炼成气候,成为水魅。
不过,老李头说的只是一面之词,现在六十年过去了,自己就是想查证,怕是要耗费大力气,倒是可以告诉贺奇鸣他们,稍微查证一番,不难辨别真伪。
此来是为捉鬼,知道了水魅的由来,剩下的事就是如何捉鬼了。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哪里溺毙的丫鬟?”
“就在老槐树的附近,具体的天太黑了,又是那种情景,实在记不清了。”
“小妾呢?尸骨埋在哪里?”
“当时我被留在了老槐树村,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因为是横死入的殓,不能葬入祖坟,具体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李杰沉吟片刻,觉得老李头没有撒谎的理由,心中已经有了定计,附耳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