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见豆豆哭得这样伤心,一时也慌了神,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豆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豆豆张大了嘴,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只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倾泄出来。在这昏暗的小河边,她好像找回了她和孟远之间的感觉,原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
孟远站到豆豆面前,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不断重复着:“没事儿,没事儿,我在这儿呢,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怪我,都怪我。”
豆豆哭了好一阵子,眼泪鼻涕一大把都流在孟远的肩膀上,孟远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慰着她。孟远心里很清楚,自从自己出国以后,他跟豆豆之间就存在着一些莫名的隔阂,他知道豆豆因此觉得憋闷,心情也不好,可他没有想到豆豆心里竟藏着这样大的情绪无法释放。孟远自责极了,他看着眼前的豆豆,豆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无助和落寞是肉眼可见的。
孟远陪着豆豆哭了好一阵子,他必须让豆豆尽情地哭出来,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这样豆豆才能找回以前的自己,孟远才能找回以前的他们。
豆豆哭着哭着感觉自己没了力气,竟有些站不住了。她浑身发软,头也晕乎乎的。孟远见她有些站不住脚,便赶紧扶着她找了一块大石头准备坐下。
孟远自己坐在石头上,又让豆豆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知道这样的姿势有些不雅,毕竟这是在外面,不管是谁路过都能看见,可寒冬的夜晚着实冷风刺骨,石块上冰冰凉凉的,就像大冰块一样。他舍不得让豆豆坐在上面,于是让豆豆坐在自己的腿上,好歹还能有些温度。
豆豆起初不愿意坐下,总觉得这样有些失了礼数,要是让路过的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怎么说自己了。可豆豆耐不过自己头晕,更拧不过孟远的关心,她还是坐下了,坐下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就像小时候坐在狗子腿上那样,觉得十分安心。豆豆感觉自己又变成以前那个小姑娘了,那时候她伤心难过,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孟远见豆豆这副样子,心里无比自责,他没想到自己出国学习会给豆豆带来这样大的影响。豆豆的眼泪在月光下发着光,显得无比的珍贵。孟远抬起手,轻轻地帮豆豆擦去了眼泪。他轻声细语地说:“快了快了,这已经半年了,再过几个半年,我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俩天天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好不好?”
豆豆虽停住了哭声,但还在微微颤抖着抽泣,她点了点头,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一样。
孟远为了哄豆豆开心,想让她赶紧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于是开着玩笑说:“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哭。这要是让你爸妈看见了,指不定要以为我是怎么欺负你了呢。”
豆豆带着泪微微笑了笑,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赶快平静下来,毕竟这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了,确实是说不清楚。
“好了好了,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一会儿有人路过看见了,还以为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把你欺负成这样。你就算为了我,还是笑一笑吧。”孟远把豆豆的双手捧在手心里,用嘴哈着热气,轻轻抚摸着。豆豆感觉到孟远在的时候确实浑身都是暖暖的。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帮你搓一搓。”孟远想着这样会不会太慢,于是拉开上衣的拉链,拿起豆豆的手就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豆豆吓得把手一缩,可很快她便感受到了温暖。孟远紧紧拉着她的手,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把豆豆的手给捂热。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一丝凉意从胸口袭进身体,可他心甘情愿忍受这样的寒冷。
“好了好了,别捂了,快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豆豆虽然很贪恋孟远胸口的温度,可她更怕孟远因此受了风寒。豆豆帮孟远拉好衣服上的拉链,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确认冷风不会从他的脖子钻进他的身体里。当她看向孟远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孟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豆豆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着我做什么?这么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谁说我看不见?”孟远笑着说,“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每一根头发丝我都能看得见。”
豆豆站起身面对着孟远,肆无忌惮地捧着他的脸,好好看了看他的样子。
“呆子,你好像瘦了些。”豆豆心疼地说。
“你不是说这里黑,什么都看不见吗?你怎么知道我瘦了?”孟远反问道。
“今天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有问你,我又不是现在才发现的。”豆豆撅着嘴反驳道。
“哦,那这么说,你早就在关注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孟远抬着头笑嘻嘻地看着豆豆,心里暗自高兴,终于能让豆豆快乐些了。
“我是不想理你,你说得没错。”豆豆心里还是有些话想要说。
“为什么不想理我?到底什么理由?你说出来我听听,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孟远拉起豆豆的手问道。
“还要我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豆豆装作生气的样子,她觉得孟远说得还不够多,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交代呢。
孟远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猜测道:“难不成还是因为那个朵朵的事儿?你还在吃她的醋吗?我不都跟你说了,我跟她之间什么事儿也没有吗?”
“什么?你叫她‘朵朵’?!你叫我‘豆豆’,也叫她‘朵朵’,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嘛,都可以直呼她的小名了。”豆豆生气地转过身去,抱着自己的胳膊背对着孟远。
“大家都叫她‘朵朵’,不是我一个人。不过你既然说了,我以后就不那样叫她了。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总可以了吧?”孟远也站起身,紧跟在豆豆身后。
“我管你叫她什么,你爱叫什么叫什么。”豆豆沉浸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感觉之中,她享受孟远对她的关注,也贪恋孟远跟在她屁股后面哄着她的样子,她甚至有点喜欢上了这种相处的状态,最起码,此时此刻她就是孟远世界的中心。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一会儿说我对她的称呼过于亲密,一会儿又说不管我叫她什么,那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孟远又走到豆豆面前,弯着腰抵着她的额头问道。
豆豆差点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额头痒痒的,但又不能丢了气势。她绷着脸说:“你不能总让我管着你,你得学会自己管好自己,除了我以外,不能叫别的女孩儿小名。无论你承不承认,一个男孩子叫一个女孩子小名儿,就是显得很亲密。”
孟远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也有些窃喜,因为豆豆显然是吃醋了,她见不得孟远对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孩子示好,就连叫她的小名也不行。孟远并不觉得豆豆这样的举止很幼稚,反倒觉得她十分可爱、单纯。他抬手摸了摸豆豆的脸说:“好好好,你说得对,以后我改,我再也不叫她的小名了,只叫你一个人‘豆豆’。”
豆豆听孟远说这些话,不仅不觉得肉麻,反倒十分享受。原来在感情旋涡里的人就是如此的肤浅,豆豆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行为,现在倒也乐在其中了。
孟远和豆豆两人在小河边聊了很久,他们知道应该早点回去吃饭的,可还是舍不得离开那幽暗的小河边。在那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世界是如此的清静,没有任何人打扰到他们。豆豆简直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好让她沉醉其中,不用那么快醒过来。
“大壮,瞧见他们俩了吗?”花儿叫大壮出去找一找孟远和豆豆,叫他们回来吃饭,可大壮是一个人回来的。
大壮捂着嘴笑个不停,却迟迟不说话。
“你这孩子,在傻笑什么呢?我问你瞧见他们俩了吗?”花儿拎着大壮的耳朵,又仔细问了一遍。
“看见了看见了,我看见他们俩在小河边呢。”大壮“嘿嘿”地笑个不停,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神秘的事儿似的。
“那你怎么不叫他们俩回来吃饭?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狗子有些生气地问。“哎!真是没用,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叫!”
“你别去!爸,你千万别去,我怕你去了会被气死。”大壮赶紧拉着狗子不让他走。
“怎么?把我气死?他们在干什么?”狗子立马警醒地问。
“他们……他们……哎呀!我不能说,说了姐要打死我的。”大壮抱着头,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快点说!他们到底干嘛去了?”狗子立马把一只鞋子脱下来,高高地举在空中,对着大壮恐吓道。
“好好好!我说我说!可你不能告诉他们是我说的,我可不想当叛徒……我只是为了保住我的小命而已。你只要不打我,我就说。”大壮把手放了下来,他抿了抿嘴唇,想着该怎么说才合适。
狗子也把鞋子放了下来,他穿上鞋,盯着大壮等着他回答。
“他们俩……他们俩在河边聊着天儿呢……”大壮想要糊弄过去,可他忘了狗子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呢?
“聊天?聊天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问了,等我回来少不了你一顿打!”狗子竖着眉毛,生气地指着大壮说。
“那我说!我说!他们俩在小河边说悄悄话呢,我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我看见……我看见……”大壮偷偷看了看狗子的眼神,他有些害怕,所以说不出口。
“你看见什么了?倒是说呀!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狗子走到大壮身边,轻轻拧了拧他的胳膊。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也不要打人,我看见他们俩好像抱在一起呢,而且抱了挺久的,姐好像还哭了。”大壮终于把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赶紧躲到一边,藏在花儿身后。
“什么?!抱在一起?!这大过年的,就在外面抱在一起?!让人看到了还了得?!”狗子一转身就要出去找他们,可又被花儿给拦住了。
“哎呀!你就别去凑热闹了!本来人家两个孩子好不容易见一面,单独说话的机会就很少,说不定没人看见呢。你倒好,你这一闹,说不定周围的人就都看见了。你还是消停点儿吧,坐下,好好等着,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花儿正说着,孟远和豆豆俩人就进了院子。
狗子回头一看,俩人笑嘻嘻地正往里走呢。可狗子却笑不出来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爸,妈,我们回来了。”
“伯父伯母,我们回来了。”
孟远和豆豆看上去心情好多了,尤其是豆豆,她从外面吹着冷风回来,竟还有些面色红润。花儿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说:“快坐下吧,饭菜都好了。大壮,去把你大双姐和姐夫叫过来吃饭,就说豆豆他们已经回来了。”
“怎么又是我?每次都是我去干跑腿的活儿,我不去!这次让苗苗去!”大壮抱着胳膊瘫坐在椅子上,不愿意起身。
苗苗叉着腰站起来说:“大壮!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得叫我姐,你不能喊我苗苗,你比我小,你是我弟弟,所以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哼……”大壮不屑地扭过了头,跷着二郎腿抖起脚来,他完全不把苗苗放在眼里。
孟远和豆豆被他们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你还笑呢!大壮他刚告过你的状!”苗苗气不过,立马戳穿了大壮。
大壮一听,吓得赶紧又躲到了花儿身后。
“告我的状?他说我什么了?”豆豆好奇地问。
“他说你俩抱在一起,在小河边说悄悄话呢!”苗苗张嘴大喊,又被花儿一把捂住了嘴巴。
豆豆瞬间红了脸,耳朵根子都红了,脖子也红了。孟远尴尬地站在那里,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人抓了现行似的。
豆豆瞪着大壮,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去拿根针把他的嘴巴给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