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令派了两个衙役送严至去医馆,其他人等都押回县衙。
双方各有损伤,郑老大滋事在前,罗安动手在后。
又有郑氏在郑老太的祈求哭嚎下,力证郑老大所为乃是她指使的。
当娘的教训闺女,杨县令只能以扰乱县里治安为由,罚判了郑家赔偿罗家摊子的损失,还有受伤的人去医馆的药钱。
严至在医馆住了两天,头不晕了,他就坚持去摊子上帮忙,罗安也不敢让他劳累,合计着再请一个人帮忙干活。
郑氏在家里受到了冷暴力。
罗老三头一次有了休妻的念头,但看到罗安姐弟三个,还有未出世的那个,生生压下了心里的念头。
只是每日对郑氏都冷着个脸,再无半句可言。
罗安又一次被她娘刷新了认知,心里既恨,又有种无力感。
郑氏当日受了那一碗砸下来的惊吓。
她进了县衙本就又惧又怕,还要为了娘家不受重罚,又是哭求又是作证。
回了家里,整日看丈夫的脸上,也只有抱着小儿子时,才心里有些底气,她到底是给罗家生了男丁的。
心神恍惚间,在城外打猪草时,被树根绊了一下,就摔进了沟里,立马就见了红。
和她一起出去打猪草的林婶子,吓得不轻。
常年劳作的妇人,有一把子力气,背了郑氏一路送去了城里的医馆。
一场惊吓,老大夫给开了安胎药,让好好养着,万不可再摔着,那这个孩子十有八九就保不住了。
郑氏被吓的不轻,脸色苍白,胳膊擦伤,脸上也划出两道血痕。
罗老三到底不忍心,少年夫妻,他本也不是狠心的人。
郑氏看着罗老三缓和下来的脸色,还专门杀了鸡给她补身子,终于是稳下了心神。
她想,老三还是看重子嗣的,老天爷保佑,让我这肚子里的是个男胎。
罗安提起了要雇人帮着在摊子上做活的事,陈老四就起了心思。
她那闺女这些日子在家里话更少了,那老二媳妇也是个不省心的。
闺女若是来摊子上做工,工钱倒是其次,一是能学学安丫头这性子,二也是能出来活泛活泛,安丫头的品性他也放心闺女给她干活。
“安丫头,你招这伙计有啥要求啊?”
罗安笑呵呵的道,“陈四叔,总要是品行好、手脚麻利的,还得身子康健,我这摊子的活也不轻松呐!”。
陈老四一拍大腿,“嗐,安丫头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我那大闺女,干活也是把好手,就是性子太闷了,安丫头你看中不?”
罗安自是答应了,不论别的,单就那天陈四叔和吴大叔肯出手相助,就不是一般的情分。
“那敢情好,陈四叔也帮了我的忙了,陈大姐啥时候能来?”
陈老四大喜,呼噜噜几口吃完碗里的馄饨,让吴老大帮他请一个时辰的假,就回家去了。
有工做不会在家里吃白饭,陈大妞自是肯的。
罗安观察了几日,倒是满意。
她手脚利落,干活也干净,整日里没几句话,就是闷头抢着干活。
永安大街,五福楼。
甲:“听说了吗,那县学街上,县学旁边那个大院子修好了,你当那是做什么的?”
乙:“做什么的?”
甲:“这在肃宁城可是头一遭,那是给女子读书专门建的!”
乙:“啥?还有女子的书院?”
甲:“那是当然,据说这女子书院,在京城已经开办十多年了,那读书出来的女子,还有在医署和工部做官的呐!”
丙:“甲兄说的不错,那女子书院本就是当朝的长公主和太子妃娘娘一力督办的,府城早几年就有了。想不到如今也开到咱们这肃宁城了。”
甲:“听说啊,京里的大户人家,读过女子书院的,说亲都要容易上几分呢。”
丙:“可不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读过书院的,教养子女比那一般的内宅夫人都要更强上几分呐!”
甲:“丙兄可是也要送了家里的女儿去书院读书?”
丙:“能做官呐,我那闺女也是个伶俐的,还能帮衬她兄弟几分。”
丙有些心动,甲却有些瞧他不起。他那儿子蠢笨如猪,却打起了让女儿做官的打算,真真是痴心妄想。女子在朝为官也都是那不起眼的小官职,如何能兴旺家族!
罗安送馄饨来酒楼时,就听见了食客们的谈论。
她想到当阿飘时,看到的京中的女公子们,心中就有些火热。
她也顾不得摊子了,出了酒楼直接就去了衙门。
衙门外果然贴了告示,那女子学院建好了,开始招生了,半个月期限报名结束。
当然书院也是要考核的,按考核的程度,分成甲、乙、丙、丁、戊五个班。
肃宁城下的各县各乡各村,都可以给家中的女子报名。
罗安傍晚收了摊子,回到家中时,罗好正在灶下帮着她娘烧火。
小姑娘白皙的脸庞上还带着婴儿肥,大眼睛灵动,这些日子家里的吃食好了,卷起的小袖子,露出的小胳膊上也有了肉。
这一世,她没有被送入王府,活了下来。
那之后呢,她就这样在家中做活,慢慢长大,相夫教子,或许还会和娘一样,不明事理,不懂是非。
送她去女子书院!也许她的未来会不一样,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是一眼能看到底的一辈子。
罗安坚定了决心,等她爹回来,就和她爹商量送好儿去读书的事。
罗老三微微皱眉,说道:“读了女子书院,也和男子一样科考?”
罗安道:“县衙外那告示是这样说的。若是读书的成绩好,可以报考朝廷分给女子学院的官职。”
罗老三:“男子娶妻生子后,还能读书,可女子却不行,那样岂不是耽误了婚姻大事!”
罗安:“爹,就算不做官,读书识字明理。”
罗老三也是读过书的,自是知道读书有用,只是:“若送好儿去读书,倒不如把那银子攒下来给她做嫁妆,在婆家也好傍身,让人不轻瞧了去。”
罗安又到:“爹,陈四叔和你说过陈大姐没?她那嫁妆还不都便宜了夫家?”
“女子嫁人还是要自己立得住,要不给再多的嫁妆也无用,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罗安的话,倒是让罗老三瞬间清明。
嗐,他咋还不如闺女的眼界了!
“去,送好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