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罗大姑肯定要拿出长姐的威风,如今她心中有别的念想,倒是忍住了脾气。
眼角掉下一滴泪来,“我这一片心,合计着两家亲上加亲,谁知你倒是不愿意。”
“也罢,你有媳妇孩子,又立家业,自然不把大姐放在眼里了。”
说着,悲悲戚戚的就要走。
罗老三忙拉住她,“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大姐,这感情咋能变。”
罗大姑一副略感欣慰的样子,擦了擦眼角,“你知道就好。”
罗大姑又对着罗老三说了一阵子掏心窝子的话,郑氏也在旁陪坐着。
过了一会,她才又有了笑脸,罗老三和郑氏送了罗大姑出去时,她还道,“老三忙铺子,老三媳妇,你有工夫带着孩子,去我那住几天。”
“好,大姐,有工夫了我就去你串门。”
罗大姑摆着手走了,罗老三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罗老三倒是叹了口气,心里滋味莫名。
郑氏说定了儿子的亲事,这几日是精神头十足,请了黄媒婆正式去安家提亲。
姑娘矜持,总要象征性的推拒一次。
媒婆去第二次就顺势应了下来。
三书六礼,罗家做足了规矩,严至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大了,闪的罗安简直没眼看。
纳采、问明、纳吉,郑氏和古妈妈又一起去城外的卧佛寺,找僧人合了严至和安辰的八字,倒是天作之合的好兆头。
纳征、请期后,迎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是个嫁娶的黄道吉日。
罗家把严至和罗直住的小隔间又收拾了一番,做了两人的新房。屋子虽然不大,罗家收拾的却是颇费了一番心思。被褥铺盖齐整,新打的桌、塌,还打了一张屏风,隔出了内外间,柜子用的也是好木料。
又把罗安罗好姐妹住的西屋,隔出了个小间,让罗直住了进去。
古妈妈去新房看过,回来对安辰道,“夫人常说,无论富贵贫贱,最难得的是用心。”
这门亲事,古妈妈倒是有些看好了。
安辰微微点头,发间的银镶玉如意钗,点点银光闪烁。
严至是罗家三房的长子,婚事张罗的颇为隆重。
迎亲这日,羊食馆子挂出了“东家有喜,停业一日”牌子。
成亲的酒席就摆在羊食铺子里。
严至穿着大红的喜服,和罗老三站在铺子门口迎接宾客,罗老三也换上了新做的缎面袍子。
左近的街邻、铺子的掌柜的都上门恭贺。
老宅那边,罗老爷子带着罗老大罗老二两口子,还有罗小姑一起来了。
罗大姑一家也赶着马车从抚远城过来。
罗家村的族亲,村长和罗三伯一家,还有罗怀银也来了,这三家都是有子孙在铺子里做事,自然不能少了礼节。
小六子、小四子、向东他们,也穿上了崭新的衣裳,等着和严至去迎亲。
严至衙门里交好的差役,都是利落精神的小伙子,也跟着起哄。
严至骑着大马,浑身的喜气洋洋,衬的棱角分明的脸庞都柔和了不少,一行人簇拥着,带着花轿,沿着东大坝,吹吹打打了一圈,最后去了安记糕饼铺子的后院。
那边,罗安和澜先生,正陪着安辰。
女方这边没什么娘家人,索性,连带着古妈妈,都去了羊食馆子那边坐席。
喜轿从羊食馆子的后院抬进去,罗老三和郑氏正端坐在东屋的炕上。
黄媒婆穿的花枝招展,喜庆的大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罗老三和郑氏,儿媳妇娶进门,脸上都是喜气。
宾客们在后院观完礼,前面的铺子里就开席了。
席间,杨县令带着杨大亲自上门恭贺,也把整个宴席推上最高点。
宾客们有认识杨县令的,看罗家人的眼神都变了,罗家这是要发达了啊。
吴家玉的手在桌子底下扯着帕子,眼里都是嫉恨,这些本该是她的!
罗大姑与旁边的夫人笑的和善,心里也暗恨。罗老三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她的家玉那点不比这个独门户的孤女好,可气!可恼!
罗安今天也喜气洋洋的,穿了件杏红色的襦裙,衬得面庞更显白皙。发间点缀了朵淡粉色的珠花,更添娇艳。
她陪着安辰在新房里坐了会,给她捡了些饭菜,就去了前面的铺子,寻罗小姑去了。
今日有吴掌柜的张罗,罗安并不用操心喜宴,只管帮着郑氏招待些女客就是。
两人也好几个月没见着了,罗小姑拉着罗安的手,两人贴着耳朵说起了小话。
少女低眉浅笑,宜喜宜嗔。
杨县令平日见到罗安,她都是穿着素色的衣裳,今日穿艳色的衣裳倒是第一次见,一时看住了。
杨大顺着杨县令的目光,低叫道,“大人。”
杨县令才回魂,掩住眼中的失意,受了严至的一杯敬酒,就带着杨大走了。
那边,罗小姑却是和罗安在抱怨着,“你阿奶脾气越来越坏了,现在也就三哥请的那个婶子伺候她,她才和心意些。”
“前日,大嫂喂饭,有些烫了,你阿奶吐了大嫂一脸的痰。”
罗安倒是真想看看温婉贤良的大伯母,是如何忍气吞声,假模假式的。
“小姑,阿奶没刁难你吧?” 做为罗老太太的老来女,罗小姑却并不得她的宠爱,罗安才有此一问。
罗小姑摇摇头,“爹没让我伺候娘,都是嫂子们轮流做的。”
罗小姑又叹了口气,“四嫂她爹前些日子上门了,要带四嫂回去,爹没同意,这事也还有的闹。”
陆老秀才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罗老四娶二房,他畏惧着赵家的权势。
现在罗老四没了功名,还被充军,这次罗家怕是要被他拔下一层皮来。
都是一丘之貉,罗安乐得看老宅的热闹,倒是看罗小姑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引着她说笑起了别的,吃的差不多了,又带着她去看了新娘子。
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宴,送走了宾客,罗家人也都疲累的很,严至倒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累,心中期待,还有些紧张。
心仪多时的姑娘,之前一直是远远的看着,如今就在自己的身旁躺着,严至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