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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写起来,李世民文思如泉涌。

四千多字,中间吸了一次墨汁,到最后写完,钢笔墨囊几乎都快要空了。

一份还算完整的计划,才渐渐成型。

当然…这不是最终要执行的,只是一份起草。

还在朝堂上讨论、商议,最终才能决断。

吃了党参、枸杞的李世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三十岁的时候,精力充沛,于是…他又熬了一个通宵。

自打有了电灯后,李世民常常忙到忘乎所以。

第二天朝堂上。

照例对奏过后。

户部仓部司的郎中没忍住,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户部虽然大体上就是朝廷的一个钱口袋,但归根结底,严格意义上,应当说他是掌管大唐资源的一个部门。

仓部,是户部治下四司之一,主管的是粮食收集、储存、发放的部门。

李世民摆摆手:“说。”

仓部郎中开口道:“陛下,近日正阳公所刊印之杂志,奏言一种新式种粮之法,其名间苗法。”

“依文中所言,可增至少一成粮收,臣以为,当择田而验,若此法为真,便是造福我大唐百姓、造万万世福之大功。”

李世民脸有些发红。

仓部郎中的话,尤其是那一句“择田而验”让他想起了昨天的事。

这是任何一个官员都能想出来的主意,怎么…自己昨天就猪油蒙了心,愣是没想起来。

他轻轻咳嗽一声,点头道:“朕昨日便同正阳公商议了此事,粗浅拟定了一个想法,你们且传下去看看吧。”

宦官拿着几十份纸张,逐个分发了下去,基本是能保证每三个人就能共看一份。

这些当然不是李世民亲手抄的。

昨晚他写完后,便让宦官临时抄录,只是…当时夜已经深了,再加上宦官们抄录不可能用草书,得一笔一划、用楷书来写。

数量就显得有些少。

户部对此是最关心的,只是一个人拿着,只周边几个人才能看到,索性,户部尚书唐俭索性把户部分到的这几份草书,放在地上,大家一起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再后面年轻些的、视力好的,就站着看。

长孙无忌也收到了一份。

他面色有些沉重。

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只要这个方法是真的,那尹煊的名声,注定又会攀爬到一个新的高度。

阻拦?

他刚生起了这个念头,就立马否决掉了。

这是绝对不能去做的一件事,李世民的底线就是——你们随便怎么斗,哪怕军械的事,李世民都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影响百姓,不影响大唐的基本发展,这些世家门阀有些自己的需求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也是一种没办法的妥协。

可涉及民生、涉及百姓,这就是李世民的底线了。

长孙无忌敢肯定,自己要是敢在粮食上动手脚,都不用尹煊出手,李世民就会捏着那根紫檀木的棍子,发了疯地去找那些影响这件事的人,然后…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打断那些人的腿。

李道宗凑到长孙无忌的面前,脸色阴沉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

长孙无忌果断地摇头。

李道宗愣了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就退回了原位,连看一看这份文件的兴趣都没。

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吗?

半个多时辰,这群官员们才陆陆续续地看完。

他们议论纷纷,就像市场一样的吵闹。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一旁的宦官喊了声:“肃静!”

声息才渐渐止下来。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李世民开口问道。

但第一个说话的不是民部、礼部的官员,而是程咬金,他一拍胸膛,喘了两声:“好,这法子太好了。”

“俺老程家的地,陛下尽管拿去用,该怎么验、就怎么验!”

“那税收也不用免了。”

“咱不占大唐的那个便宜。”

如何去促使地主能够答应做试验的对象,李世民琢磨了很久,最终是决议下来,凡是用来对照的试验田,无论成功与否,都不收那部分田产的农税。

供出田产多的,甚至还可以免除一年徭役。

王珪捻着胡子,摇了摇头:“陛下,臣以为不妥。”

李世民眯起眼,看了过去:“哦?有何不妥之处?”

反对?

王珪轻声道:“臣并非是以为不该择田而验,只是…固然那些地主商贾是富贵一些,可他们也是大唐的子民。”

“臣以为…此事便让各州、各县、各乡自治便可。”

他不是反对推广间苗法,而是反对要地主来承担这份风险。

王珪也是个聪明人。

他和长孙无忌一样,知道李世民的底线是什么。

只是…他和长孙无忌毕竟还不一样,长孙家现在再富贵,在王珪这样的老牌士族眼里,那就是个暴发户。

论起底蕴,远远没法和王家相提并论。

士族的底蕴是什么?土地是其中一方面。

这份提案若是成真了,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士族。可问题就在于这,王珪不想担这个风险。

他的想法更为偏激。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士族要去做这些事,而不是那些“贱民”?风险便不就该他们去冒得嘛。

李世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提议是正阳公说的,朕一开始也有疑虑。”

“他是这么替朕解惑的。”

“地主、富翁,若是有了损失,也不过沧海一粟,不影响正常生计,最多一年少吃几块肉罢了。”

“可若百姓冒这个风险,有了损失,那一年的生计不见,可能就是几条人命。”

说着,他站了起来,猫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珪:“我大唐是何许地界?”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想来,他们应当也是愿意为了大唐、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也为了他们自己,去多承担这一份责任的,不是吗?”

王珪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常常是他们用的“道德绑架”的手段,终于反噬了他们。

难道,他还能反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