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你出去看过吗?前几年,大宋天灾频频,朝廷花了巨大的代价,才稳定住了民生,但仔细看看各个地方反馈的伤亡人数,直接死于天灾的人很少,多数是死于天灾后的病。”
“我也参加过救援,每次看到病的瘫在床上起不来的灾民,我总会感慨,如果厉害的大夫再多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许芷嫣说到这里,抬手示意魏旭先别说话。
“你不要老想着那件事,怪病的人死亡率本来就比较高,或许因为你,他延长了寿命,只是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去世。”
“归根结底。”
“不怪你。”
魏旭愣了一下,喃喃重复,“不怪我?”
“对。”
“魏旭,大夫不是神,不是手下每一个病人都能痊愈。”
“而去世的那些病人也不是白死的,因为他们的死亡,给我们验证了一个治疗方案是否适用,对后来的相同病例的病人增加存活率。”
“所以魏旭,身为大夫,不是只有痊愈是胜利,有意义的死亡也是值得的。”
许芷嫣这些观点,是魏旭从来没接触过的,目不能视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看到了世人眼中绚烂的世界。
他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半晌后,手指松开。
“芷嫣,你说这么多,是想带我出去吧,那你成功了。”
他确实不甘心自己一生所学湮灭在这个无人的山野,他想再去用医术做点什么。
达成目的的许芷嫣莞尔一笑,起身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充满活力,“很好,我在扬州府筹备了一家医馆,请问我的救命恩人魏旭魏公子愿意赏脸去做坐诊大夫吗?”
“我给你开高薪!”
魏旭被她抬高的调子感染了,眉眼染上几分笑,“好,期待许老板给我开高薪。”
李闻瑾见二人聊开了,就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时间有点紧,只炒了几个菜,再配点白粥,正好早上吃清淡点好。”
魏旭很震惊。
“你会做饭?”
李闻瑾对他的诧异感到奇怪,“为什么要惊讶,我这人嘴挑,很多厨子的手艺都不合我胃口,所以我就自己做了,正好囡囡也喜欢吃我做的饭,所以我就经常做了。”
他说话间,自然的给许芷嫣盛了一碗粥。
许芷嫣毫不客气的接过,低头嘬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手艺越来越好了闻瑾哥哥。”
“你喜欢就好,来,就点菜,别光吃白粥。”
她边吃边把碗往他面前送了送,示意他给自己多夹点菜,他顺从,边上的魏旭听着细微的声响,安静的吃着。
一顿饭,在平和中结束。
但没多久,早晨的第一个大动静出现了,只见许砚卿带着人从山林中冲出来,叫喊着直奔着许芷嫣,一把把人抱住。
“祖宗诶!!”
“你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吗,一宿宿的睡不着,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但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就要跟着你一起走了!”
许芷嫣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说什么胡话,就算我真的出事了,你也得好好的!”
“真是的,一来就刺激我。”
这样熟悉鲜活的许芷嫣终于让许砚卿放心了,刚刚夸张的表达慢慢收起来,严肃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许芷嫣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又给了他一个拥抱。
“有实感了吗小哥?”
“有实感了,欢迎回来。”
兄妹俩的拥抱没有持续多久,许砚卿主动放开力度,但没有抽手,手顺势往上一提,松松垮垮的搭在她肩膀上,带着人往小院走,边走边唠嗑。
“看你这情况,有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那为啥这么久没给我们传信?”
许芷嫣一听到这个,小脸变得皱巴巴的。
“我也想说,但是我掉下来是摔到脑袋里,里面有淤血压迫,导致我失忆,昨天才想起来的。”
许砚卿瞬间紧张起来。
“失忆?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脑袋!”
他不容置喙的摁着她的肩膀看她脑袋,那姿势,格外像是母猴给小猴子找脑袋上的虱子,她无奈但妥协。
半晌后才出声。
“可以了吧哥,我运气好,虽然磕到了脑袋,但没有伤口,现在也消肿了,你找不到不对劲的。”
远处的李闻瑾也看不下去了,招呼他们进来。
“别闹腾了,快下雨了,快点进来!”
许芷嫣一矮身挣脱许砚卿的手,小跑着朝李闻瑾跑去,身后许砚卿快速反应过来追上去,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充满山林。
……
许芷嫣看着没问题了,但许砚卿和李闻瑾还是放心不下,等天气稍微好一点了,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出山。
被摁在软乎的被褥里的许芷嫣很是无语。
“魏旭每天都给我把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早就发现并治疗了,现在肯定没有问题了,你们别折腾了。”
受伤初期她就一直躺在床上,一度觉得自己褥疮都要躺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自由行动了,竟然还会被逮住卧床修养。
许砚卿一脸严肃的给人掖掖被角。
“嘘!躺几天再说。”
许芷嫣翻了个白眼,“行行行。”
她嘴上应和,但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小溪时,马上翻身下床,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溜溜达达,把小溪看的紧张的不得了。
“小姐啊,您还是多养养吧,奴婢从来没听说过骨折可以好的那么快。”
才两个月不到,都可以走的这么麻溜了,这让她不免怀疑自家小姐是为了不让少爷殿下他们担心,在强撑。
许芷嫣无奈,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呀小溪,而且我本人不就是快速愈合的活例子吗?我躺够了,是绝对不想再躺了,你要还是担心的话,就去帮我买个烤鸭吧,有点馋这口了。”
小溪马上出去买。
许芷嫣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松了一口气,溜达到自己最喜欢待的窗边软榻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着,瘫的正舒服呢,窗户突然被推开,一颗头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