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替钱柠说话,方堃气更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方润之:“孽子!事到如今你还帮她说话,要不是当初你求我留下她,也不会让她学了这些旁门左道!”
方润之连忙道:“父亲,您听我把话说完。十日后山庄不是要举办一次狩猎吗,为了收获更多的猎物,我们就想了个法子找了些草药自制麻药。其实这些花就是药引子。”
方堃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润之,你当着你师叔师弟们的面说这些毒花是药引子?你是傻了还是自欺欺人?”
旁边有人应和:“是啊,这是情花,天底下最毒的花啊,少庄主怎么可能不识?”
“她一定是用这些花炼出毒汁涂在暗器上,这样刺在谁身上都是必死无疑。就算刺在猎物身上毒发身亡,咱们吃了也会中毒啊。”
“没想到她这么心狠。”
“当初就不该把她留在山上,幸亏庄主及时发现,万一出了山门她闯了祸可是给咱们山庄蒙羞。”
“这种人就该把她逐出去,让她自生自灭。死了也不要说是咱们东宁山庄的人。”
众人议论纷纷。
钱柠低着头一句不吭。
此时再说什么有何用,她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杖责一顿,然后赶下山去。
与上一世比,重生这七年她起码学会了武艺,又熟读诗书,她不该恨他们,她该感谢方堃,感谢东宁山庄收留她。
面对众人责问,方润之比钱柠还着急。
“父亲,是宁浅师妹一时糊涂,可能她好胜心太强,总觉得自己刀剑技不如人就想了些其他法子。其实暗器只要用对地方也未尝不可,它也没有众人说的那般粗鄙不堪。”
“混账!”方堃气得胡子上翘。“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护着她,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众所周知,东宁山庄的少庄主一向情根深种,虽然背负着接任山庄庄主之位,背负着普度众生的乐施好善信念,可是儿女情长在他心里也很重要,以至于性格有些软弱。
从看到钱柠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她,别看当时她一身脏兮兮的,但眉眼很有灵气,一看就不是一般出身。这些年她时常黏着他,有时又疏离他,让他猜不透她的心。
他还想着再过一年钱柠及笄后,他就和父亲提出迎娶她的事,哪知现在却闹成这样,钱柠八成是留不下了,他又不能离开山庄,这可怎么办。
他焦急万分地看着钱柠。
宁浅,你倒是说话啊!只要你答应父亲不再舞弄暗器,放弃习武,专心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没准父亲开恩便会留下你。
钱柠知道方润之的想法,虽然她对他也有好感,但还没到男欢女爱的地步。嫁给他可以做庄主夫人衣食无忧,但无疑她的复仇计划因此泡汤。
他可以在她的复仇计划中出现,但不在她首选之列;他可以帮她,但不能是困住她手脚的牵绊。
深吸一口气,钱柠抬眸,一脸决绝与坚定。
“宁浅知罪,犯了庄规任凭庄主惩罚。我的确让师兄给我带毒花就是为了自制毒汁涂抹在暗器上,他并不知情,所以还望庄主原谅他。”
方润之不可置信。
宁浅!你在干什么!你这样说肯定是要被赶下山的!
方堃脸色更加难看,他指着跪在地上的钱柠,转头问刘大娘。
“刘大娘,你看你的徒弟怎么处置?”
刘大娘这才看了一眼钱柠,脸色有些不悦。教了七年的孩子,如今竟是这般狼子野心,好的不学偏学那些歪门邪道,你说你学就学吧,还自制毒汁涂抹在暗器上,这不是置人于死地吗?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她闭起眼睛,不再看钱柠一眼。
“从新往后我没这个徒弟,与她再无瓜葛!恳求庄主发落。”
钱柠苦笑,你看吧,仇恨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当初与刘大娘在一起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也很快乐。刘大娘是个直肠子,快人快语,心地善良,对她也极好。她喜欢和刘大娘在一起,喜欢她做她的师父。
可如今,她不过犯了庄规,她却没有念及一丝师徒情分,很快就与她划清界限。
原来,人就是自私的,不利己的事绝不会做。
方堃一挥手:“都听好了,从今往后,宁浅不再是东宁山庄的弟子。她犯了庄规本该杖责,但念及她身体虚弱无法承受,就免去惩戒。今日起便令她离开山庄,从此不能再踏山门一步!”
两个人走过来拉起钱柠便往外走。
“父亲!”方润之还要说什么,却被方堃打断。
“方润之!你私自带毒花上山也是犯了庄规,念你年少无知,免去杖责,今日起闭门思过,幽闭十日。现在执行!”
“父亲!”方润之不死心,眼看钱柠就要被赶下山,他要禁足,从此再无可能见面,他怎能心甘。
“住口!还不去闭门思过!”方堃拂袖转身就走。
方润之想追上父亲再次恳求,却被两位师弟一左一右拉住。
“师兄,你看师父都气成那样了,你别再去叨扰他了。”两位师弟劝着。
方润之甩开他们:“宁浅不过偷学了暗器而已,她又没害人,你们干嘛不给她活路,非要赶她走?她一个弱女子,下了山能去哪里?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你们就这么狠心吗?”
“她现在没有害人之心,但怎可保证她将来没有?小小年纪就知道偷练暗器,还妄想用毒,怀有这种心思还怎能留在东宁山庄?”
说话的是刘大娘。
她慢慢走过来,盯着方润之的眼睛。
“少庄主,庄主赶她走也是为了你好。你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但你要明白,你将来是要继承庄主之位的,她永远都成不了庄主夫人!”
方润之惊讶:“为什么?”
刘大娘平静而祥和,她转身望向山门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不为什么,以后你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