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走出了园子,钱柠才发现,他们离邢周城还有一段距离。
本来他们是乘马车,后来改成骑马。等到了邢周城城门外,他们才弃马改步行。
钱柠发现,跟随司马无逸的侍卫竟然有十余人。因为他们刚把马拴在城墙下的树上,便有两人上前站在马匹旁边看管。
这些人虽穿着不同的粗布衣裤,有一搭无一搭地在他们身边闲逛,看似是无所事事的平民,实则是在保护他们的安全。
司马无逸换了一件黛色长袍,长手长脚却一点也不招摇。而钱柠穿着青色上衣长裤,头上也是青色布巾,俨然就像个家仆。
二人进了城,寻了家茶楼,上了二楼坐下休息。
钱柠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街道。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市两旁的铺面不管生意如何,大门都敞着。有摆摊的人扯着脖子吆喝着,卖力地对每一个路过的人介绍着自己的货品。
路旁有野花,树上有鸟鸣,阳光怎么照在那个小园子里,也是这般照在这条街道上。
钱柠转回身子撇撇嘴:“原来这邢周城与鄢城也差不多,不过,还是有所不同。”
她举起茶杯喝茶,却看到司马无逸探寻的目光:“有什么不同?”
钱柠放下茶杯摆在正中,又扒拉着盘子里的花生米,拿出两颗一左一右摆在茶杯两侧:“你看,这杯子就如鄢城,这两粒花生米呢就如同涂国的邢周城与胥国的边城。别看这邢周城啊与鄢城没什么两样,其实它就是控制鄢城的命门。你们涂国与胥国貌似很平和,其实早就暗自较劲了。胥国与大凤联姻无外乎想两国联手制约涂国,涂国想嫁公主给胥国,还用邢周城做嫁妆,看起来是在拉拢胥国,可明眼人都知道涂国就是想把鄢城收获囊中,然后再逐渐扩张。虽然鄢城不属任何一国,看似群龙无首,实则它早就被涂国控制。穆千朔憎恨涂国而亲胥国就证明了这一点。”
司马无逸并不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钱柠。
钱柠又拿过来一颗花生米:“如今的大凤国早不如以前,就像这粒花生米又瘪又小,而且又有司马宏父子暗中勾结胥国太子,大凤岌岌可危。所以靳氏才想出用钱婉儿出嫁稳住与胥国的关系。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你没有阻挠我嫁给胥国太子,会不会可以扭转现在的局势?”
听见“阻挠”二字,司马无逸的眼瞳忽然多了一丝柔软。
她又自嘲地笑笑:“是不是我把自己想得过于强大了?我不过就是个寄养公主,如果不是因为差点死掉,我亲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许现在我还在道观里绣花种地。人啊,有时候不遭遇挫折是不会成长的。苦难是我们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磨难多的人未必将来就不会大富大贵。只是有时候机遇并非唾手可得。要想成功就得不停的挑战。反正我没有太多顾虑,一,我没有亲人,没有太多牵挂。二,我心比较硬,不会被情啊爱啊等俗事羁绊,所以就可以放松前行。比如你说让我代替钱婉儿进宫,去杀太子,我并没有感到恐惧,相反,我觉得那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挑战。不过,杀掉太子势必会引起胥凤两国的征战,也许这就是你们涂国想要看到的结局吧?所以说,一切只是利用,来满足你们的称霸天下的野心。”
只见她把三粒花生米一个个扔进嘴里,身子往后一靠,抱着肘眼神阴鸷地注视司马无逸。
她穿着男装,素面朝天,却显得十分清爽干净,就算她的动作略显粗鲁,也是个美少年。
司马无逸依旧不语,他垂眸品茶,似乎并不想说什么。
钱柠收回视线,吊儿郎当问:“原来你一出来就成了哑巴,怎么?怕说话被人家认出你吗?”
“并不是怕别人认出我,而是我喜欢听你说话。”他答。
钱柠无语了,仿若又回到京城公主府里的时候,她冲他发脾气,抱怨唠叨,他都默默坐在一旁,只是说喜欢听她说话。
拿这个家伙真是没办法。与其让他不温不火地控制,还不如激怒他来得痛快。
她拍了拍身上的花生皮,起身:“走吧,与其坐在这里无聊还不如出去走走。反正今日我是男装,去哪里玩儿都方便。唉,对了,你不是最喜欢逛窑子吗?那我们便去邢周城最大的妓院玩玩!没准还能遇见什么李娇娇或是王娇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