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听钱柠说有办法,想也没想便把她带入房内。
钱柠一踏入屋内便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地上全是一团团沾过血的白布,就像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花。
司马无逸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衣服已经被撕开,露出大片胸膛。
大夫正在帮他把毒汁吸出来。
钱柠刚走过去,大夫以为是药童,看也没看便吼道:“让你换盆水过来怎么这么慢?快点!”
钱柠赶忙端着盆走到床前,终于看清楚了,左胸前有个血窟窿,暗器应该是被取出来了,但是冒出来的血却是黑色的。
司马无逸的脸色十分苍白,毒已经攻入心脉,她能看出他气息不稳,但在极力克制不让毒过快的渗透全身。
大夫抬起头,脸色就像药童也有些发黑,钱柠知道由于吸血,他也中了毒。
大夫这才发现不是药童,他有些惊讶:“你是谁?”
“奴才是他的随从,小药童中毒了,所以我进来帮忙。”
大夫很虚弱,显然中毒不轻:“快点,虽然出血可以把毒汁带出来,但不如吸出来快。要不然走到五脏六腑,人就没了。”
她二话没说,掏出药瓶倒出三颗药丸,一颗自己吞下,一颗递给大夫,另一颗塞入司马无逸的嘴里。
大夫举着药丸问:“这是什么?”
“解毒药,这药对咱们有用,但是对于他来说应该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暂时缓解一下毒液蔓延的速度还是可以的。”
钱柠跪在榻前,查看他嘴里是否还有那丸药。果不其然,因为司马无逸牙关紧咬,那丸药被挡在牙齿外。
“放到舌根处吸收得更快些。”
她边说边找东西准备撬开他的牙齿,忽然看见他头上的玉簪,一伸手便拔了下来。一头青丝落于枕上,让钱柠不禁一愣。
此时的他脸色白得犹如玉瓷,睫毛无力地垂着,平时喜欢弯起的唇角也耷拉着,整个人萎靡不振,就像死去。
钱柠的心更是一紧。
她忽然想起在京城时,她罚他淋雨,他感染了风寒躺在床上。她去看过一次,远没有现在这样让人揪心,相反,她还故意饿他,说他装病。
也许那时他的确是在装病,可是现在,他命悬一线,真的有可能死去。
钱柠定了定神,不管怎么说,他救了她,她也必须救他。
她拿起玉簪准备撬开司马无逸的牙齿,可他依旧死死咬着不肯张口。
没办法,钱柠俯下身在他耳边命令道:“把嘴张开,把药含在舌下,这样可以解毒。”
大夫惊讶,这辈子还没几个人敢如此命令王爷,这个随从竟然如此胆大,难道他不知道如若王爷醒了,他面临的是什么后果吗?
可没想到的是,司马无逸竟然神奇般地张开了嘴,把药丸含在舌下。
这是他来到鄢城第一次如此听话,钱柠不觉一愣。他竟然还有意识?
“你还真是信任我,不怕我喂给你的是毒药?”
都什么时候了,钱柠还不忘挤兑他。
大概司马无逸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他的意识还在,那么,毒应该没有扩散到心脉。
钱柠明白,他在努力克制毒液扩散,看似如死了一般平静,实则是在与死神抗争。
“你嘟嘟囔囔地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吸血!”大夫埋怨着。
钱柠估摸自己服下的药已经起了作用,便挪了挪身子,她伸手摸到他的胸膛,身上火烫,伤口还在渗血,是黑血,血里有毒。
她埋下头用唇贴近他的胸膛,吸吮着从伤口里不断渗出的黑血,然后吐在旁边的盆里。
一口,两口,三口……
不知吸了多少口,黑血慢慢转为红色。
“好了,好了,毒应该是都被吸出来了!”大夫喜悦。
钱柠又在伤口处撒了些药粉,盖上一块白布,又找了一块青砖也裹上布压在伤口上。
这时她才嘘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疲惫地靠着床沿。
“大夫,忙了多半天,您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你行吗?”大夫不放心,“万一又渗血……”
“我会每隔一个时辰拿起石头看看。要是渗出的还是黑血,说明毒液还没有清除干净,我就继续吸出来。如果渗出的是鲜红色的血,说明毒没了,但仍有出血的地方,我会撒上止血药和清创药。”
大夫见她很明白,便放心去了。
钱柠找了碗倒了水漱了口,又倒了一颗解毒丸服下,然后坐回地上。
她看着榻上的男人,心里暗潮翻涌。
怪不得他可以操控宫里的人,原来是皇族。可他想杀掉胥国太子,还伪装成司马无逸打探司马府的地道,很明显,涂国的野心之大,大到想灭掉两个国家。
她不知道自己救他是好还是坏。也许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谁让他救她在先呢。
可如果将来他们攻打大凤和胥国,她会不会因为救了他而后悔呢?这就像赌博,你不知道下一步是输还是赢,这全凭运气。
钱柠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轻轻叹口气,但愿将来他不会做令她后悔救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