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客厅安静,柔和的米黄色灯光轻飘飘洒落下来。
凌平蜷缩在沙发上,嘴里嚼着井恬递过来的坚果,左手攥着剧本,右手拿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眉头不时皱起,又偶尔平复。
靓仔则趴在沙发旁,孜孜不倦地玩着一根假骨头,这是它今天新得的玩具,井恬送的。
到底只是一只狗,还是金毛这种绿茶,可别指望能对自家嫡母有多少忠贞。
井恬仅仅用了一个新玩具,就让它叛变接纳了自己,俩货一时变得亲亲热热起来。
桂平婶洗了一些水果端过来,井恬接过,道了一声谢,便捻了一颗提子,先递向凌平的嘴边。
凌平没察觉,嚼了一下,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他愣了一下,忍不住转头望去。
入眼是少女娇俏的面容,她甜甜一笑,又讨好似地递了一颗。
凌平神色一缓,再次熟稔地接了。
桂平婶就在客厅,离的不远,见着这一幕,眉头微皱,嘴唇忍不住动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以前就见过井恬,早知道凌平和这姑娘关系不一般,但那时候刘茜茜已经稳坐正宫,这边又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她即便知道点什么,也多是选择守口如瓶。
像他们今天这样亲密的举动,桂平婶以前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就这么明晃晃当着她的面,一点儿也不避人,似乎也侧面证明两人关系有了实质的突破。
“哎呦,茜茜那么好,凌平你小子可千万守住男德啊!”
桂平婶心里暗暗嘀咕,她觉得刘茜茜当主母就挺好的,人漂亮又大方,待人也和善。
这个虽看着性情温和,但具体是个什么样子,谁又知道呢?
“果然男人都是花花肠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看着那亲热的样子,桂平婶撇了撇嘴。
农村人朴素的家庭观,令她十分不忿凌平这种感情上的背叛行为,哪怕这人是给她开工资的雇主。
又是一颗提子塞进嘴里,那边俩人对视一笑……
哎呦喂,桂平婶看不下去了,你俩悠着点,我和你叔都关着灯!
她起身,朝负一楼的保姆房走去,选择眼不见为净!
“咚咚咚……!”
桂平婶踩楼梯下楼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刚才能叫在场之人听的清晰明了。
“噗嗤!”井恬抱着肚子,笑趴在了沙发上。
凌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就调皮吧,这么逗桂平婶有意思?”
井恬笑过之后,起身依偎到他身边,嘟着嘴道:“谁叫她这一整天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知道她心里只有刘茜茜,既然这么看不惯我,偏要秀恩爱给她看!”
凌平摇摇头,无奈地笑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
井恬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带着几分诚恳和期冀道:“凌平哥哥,我既然回来,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除非你想主动放弃我,否则我是决计不会离开的。
你愿意我们一辈子不见面吗?我不敢想象那种情景,我觉得我是会死的……”
她说的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听的凌平心头不由一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井恬声音不停,继续道:“桂平婶虽是保姆,同样也是长辈,她有资格说三道四,我不会有什么其他情绪。
但我的存在迟早有一天得暴露在他们面前,总不能为了照顾她们的感受,就得一辈子偷偷摸摸吧?
所以啊,倒不如我主动出击。她们看不惯归看不惯,只要不是大惊小怪,横插一脚,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
凌平哑然,看着井恬此刻的大方坦然,又想到此前的小心翼翼,不明白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会同时拥有有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偏偏又不显冲突。
旋即,他的心里又一阵泛起黯然,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性格,对方性子如今变得这般别扭,只能说在自己身上牵挂的太多了……
“陆总知道这事吗?”顿了顿,凌平抬眼问道。
“你说陆叔叔啊……”
井恬摇了摇头,嘟嘴气道:“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这次回来还把我扣下了,就是怕我来找你!”
凌平斜眼看她:“那你咋出来的?”
井恬嘿嘿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过啊,我知道陆叔叔只是单纯的关心我,怕我受委屈,并不是讨厌你,不然这次不会主动出手帮你,所以我也不会怪他……”
凌平点点头,事后他自然知道陆征在其中出的力,不管是为他,还是为了井恬,结果确确实实是帮到了自己。
也正是几方发力,才能这么快摁死南都系,凌平向来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只能找机会再还回去了。
蓦地,凌平目光灼灼盯向她,问了一句,似在确认般道:“所以,值得吗?”
井恬抿了抿嘴,一脸认真道:“值得!”
“不害怕?”凌平歪着头,眼睛已经带了笑意。
井恬耳尖泛红,忍着咚咚咚……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倔强又瑟缩道:“不……不害怕!”
“唔……”
水润的红唇被整个含住,井恬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往后缩。
但想到这个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凌平哥哥,还是对方难得一次的主动,又生生止住了身子。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变成了一摊水,快要化开了,带着灼热的温度,恨不得把凌平整个裹住。
吻了足足一分钟,井恬气喘吁吁,主动拉开距离,唇瓣之间拉出一丝晶莹的细线。
“你……你和刘茜茜那样过吗?”她问。
凌平一怔,茫然问:“什么样过?”
井恬羞恼不已,猛地捶了他一下,道:“哎呀,就那个啦!”
“咳咳咳……”凌平反应过来,差点给自己呛死。
咱就是说,知道你现在大度,但也不必大度成这样吧,真就一点都不嫌膈应了呗?
井恬歪着头看他,一脸好笑的模样。
凌平面上一僵,尴尬地点头,支支吾吾:“当……当然!”
井恬笑了笑,忽地凑过去,又吻上他的嘴唇,熟悉的缠绕着那条舌头。
要说先前的井恬还有点害羞和忐忑,此刻凌平一番撩拨,却勾起了她心中的火。
她想,只要成了他的人,自己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患得患失了吧?
这破罐子破摔,反而没了顾忌,主动出击起来,把凌平都吓了一跳。
两条舌头搅动了好半天,井恬微微抬头,目光迷离,亲了亲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又移到耳朵上,轻轻咬着他耳垂,悄声道:“那我也要!”
凌平动作一顿,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
他和刘茜茜蜜里调油,早就不是生手,这会儿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主动献身,只要不是太监,论理该有下一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时突然就像初哥进了发廊,变得紧张畏缩起来,第一想法不是扑倒,居然是想跑?
“咚咚咚……”
凌平只觉得心脏跳的极快,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纯爱文和后宫文的岔路口,耳边出现了好几个声音,逼着做世上最难的选择题。
井恬也不傻,一眼看出了凌平面上的犹豫,她抿抿嘴,心里委屈,就要主动退开。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服气,干脆一咬牙,贴的更近了一点,低低道:“她有的,我也要……”
凌平木木低头,对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闻着淡淡的馨香,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了。
欲望战胜了理智,浑身血液变得又燥又热,他再没坚持,低低道:“去,去房间吗?”
难得碰上这么个安静的夜晚,这么绝佳的机会……
“要……要去房间!”井恬声音都带了颤,看似羞怯,实则紧张。
凌平兴奋到面颊发烫,将她打横抱起来,就要往楼上走,刚一迈步,却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如同一盆冷水浇到头上,凌平浑身的热情,瞬间退去了一大半。
他以为妹子后悔了,可惜之余又带着庆幸,顿了顿,轻轻将人放在了沙发上。
“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凌平小声问,声音里倒没有生气。
井恬不应声,只是默默流泪,凌平眸子一黯,果然,她心里还是在意的……
他抿了抿嘴,起身便要去水吧那边,结果手心传来一阵湿热,右手突然被攥住了。
凌平转过身,井恬猛地攀上他的脖子,眼睛红红的,委屈道:“凌平哥哥,我……我不是不愿意,我姨妈来了……”
凌平:“……”
凌平恍惚了半晌,合着自己刚才脑补了半天,都准备主动退出这段感情了,全是自作多情呗?
这……这真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却是猛地一松,内心深处弥漫起一种绝处逢生的欣喜,看向井恬的目光再次带上一抹温柔。
对上这抹目光,井恬却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转身趴在沙发上,一个字都不说,明晃晃地装死。
……
到底是高档富人区,配套做的还是不错,基本上该有的都有,比如旁边四百多米,就有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老板是一对东北夫妻,男的和凌爸还是一起打太极的交情。
这会儿他正准备关店打烊,突然一个带着头套,露两眼睛的家伙钻了进来,跟那电视上的劫匪没啥两样。
“嚯!”
东北汉子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不是跑,顺手就摸到了旁边的拖把。
“哎哎哎……大哥,别关门,我要买东西!”
老板警惕地瞅了瞅他,脖子一歪,道:“要买啥?”
“我自己看,我自己看!”
“快点啊!”
老板再次扫视了这货一眼,拎着拖把跟在他脚边。
凌平忙道谢,不敢耽误,寻寻摸摸找到最里面,就看到一溜卫生巾摆的整整齐齐,花花绿绿,但包装颜色都很素净。
他蹲下身,也不知道该怎么买,就直接拿起来胡乱翻看。
东北汉子爱唠,见他是买卫生巾,心道原来如此,不由放下警惕,笑道:“兄弟,你说你也是,这大半夜的鬼都见不着一个,买个卫生巾而已,至于包的这么严吗?”
凌平扯了下嘴角,转了转眼睛,心说我要不包成这样,被人拍到了,信不信你明天就得上头条?
老板见他不搭话,也不觉得没趣,还非常热心地道:“你要买哪种?”
“就夜用的,能防侧漏……”
老板随手一拿,手里就多了一包黑色的卫生巾,递过去道:“看见没,苏菲的,超轻薄超贴身,张百芝用了都说好!”
凌平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听着老板科普卫生巾知识,就像要被人强行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早知道就该让桂平婶来的!
他不敢再多待,付了款拔腿便跑。
老板的声音却从背后远远传来:“下次再来啊,给你打折!”
凌平身子一歪,差点栽倒在旁边的绿化带上。
半个小时后,井恬从卫生间出来,脸红红的低着头,像只羞涩极了的小仓鼠,看着凌平极不好意思地说道:“委屈你了,凌平哥哥……”
“嗨,没事儿!”
凌平大度地摆手,又指了指她屁股后面那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血迹,问道:“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说罢,又指了指楼上,道:“我那有茜茜的衣服,反正你们都瘦……”
“我才不要穿她的衣服!”
井恬背手,摇晃着身子,低低说道:“我通知了金花姐,她等会儿就来接我了!”
“好吧!”
凌平挠挠头,也知道刚才说的那话有点没情商。
井恬忽然靠近,环住他,抬头认真道:“凌平哥哥,对不起!”
他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井恬眯眼一笑,问:“你后面有什么安排吗?”
凌平想了想,道:“明天约了姜纹,和他谈谈新戏的事!”
“居然是姜纹导演,真羡慕你,做什么都那么优秀!”
井恬一脸崇拜,仿佛回到十三岁那一年,初遇那个像太阳般的少年。
凌平怔怔,正要说点什么,门口忽然响起汽车停车的声音。
紧接着,井恬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一看,道:“我要走了,金花姐来了。”
“好!”
井恬转身要走,凌平跟上去送,到门口时,她突然转身,踮起脚,轻咬了下他耳垂,小声道:“放心吧,我不和她争,我只要能陪着你就行……”
凌平的目光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瞧着这个丁香花般的姑娘,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凌平哥哥,我要走了,下次……”她咬了下下唇,带着几分羞意:“下次我希望能更有仪式感一点!”说罢,毫不留恋地拉开门离去。
凌平木愣愣立在原地,闻着空气中还未消散的幽香,没有闭紧的门缝,传来王金花若隐若现的埋怨声。
“哎呦,你这丫头,真是要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