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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世怀一直被远处的角球大赛吸引,自是不知上官澜起伏的心思,更没有看到上官澜不停变化的神情。

而比赛场中,比赛正酣。

如果说角球的单人比赛是将球打进事先便规定好的各个角落窝洞之中,距离越远、击中率越高则赢面越大的话。今天的团体赛则将距离、击中率都折合成了分数。哪队的分数高,哪队就是胜利方。

第一回合,以龙奕凡为首的蓝队因林璇在击球的时候杆子空杆得了零分影响了比赛成绩。暂时落后红队三分。

第二回合,林璇再度空杆,不但空杆,还因用力过猛而摔倒。一时间,惹得东、西看台上的人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东平王妃何津瑶越看越爱,正好她坐在林家老大媳妇龙秋彤身边,她将手中的手帕遮了半边脸面,凑近龙秋彤耳边,轻声道:“公主,你们家这位三姑娘订亲了没?”

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东平王妃是何意思,龙秋彤摇了摇头。

“莫若,订给我们王府,如何?”

龙秋彤再眨巴眨巴眼睛。

“耀霄如何?”

龙耀霄虽贵为东平王府的世子,但可惜是个花花肠子,去年这个时候还差点被削了世子之位,更传出他睡了人家南越公主却始乱终弃的花边情事。虽然心中有十分不愿意,但也不能立马驳了人家王妃的面子,是以龙秋彤笑问:“世子爷贵庚?”

一看似乎是有戏的节奏,何津瑶急忙道:“靖安二年生。”

“靖安二年生啊。”龙秋彤掐着手指一算,摇头,道:“我们家三姑娘是靖安十三年的,这个年纪差距,大了些。”

也是啊。何津瑶又道:“那,耀宇如何?”

知道龙耀宇虽是东平王府的三王子,但却是眼前东平王妃的次子,做为嫡次子,以后一个郡王的封总是跑不了的。这事若落在别人家的头上,别家不定多欢喜,可……见王妃如此热情,龙秋彤也不好反驳,只是问道:“三王子贵庚?”

“靖安六年的,算起来只长贵府三姑娘七岁,正好。”

“这个年岁确实好,不过……”

听了龙秋彤前面的话,东平王妃兴致勃勃,但一听‘不过’她便知道不看好了。

果然,只听龙秋彤道:“林府虽然有三位姑娘,但她们的婚事只怕我们林府的人做不得主。”

什么做不了主,别是林府瞧不上东平王府罢。

见何津瑶脸上有了不郁之色,龙秋彤笑道:“王妃别恼。若和东平王府结亲,我林府幸甚。只是我早听我哥说,珺儿、瑾儿、璇儿的婚事得由他作主,谁都不允插手。所以,你看……”

龙秋彤的哥是谁?靖安帝啊。

如此说来,靖安帝要给林家的姑娘们亲自选郎君了?

这样看的话,只怕龙耀霄是没指望,但龙耀宇应该还是有点指望的。

在何津瑶盘算着要她娘家人下次觐见靖安帝便吹吹风、敲打敲打时,只听龙秋彤又道:“我看我哥的意思是不要过早定下孩子们的亲事,要等他们长大后再说。”

何津瑶以为自己的声音放得极轻了,但偏偏坐在她另一边的正是西宁王妃于茜月,正将何津瑶和龙秋彤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知不觉,于茜月便撇了嘴。

何津瑶什么心思她当然明白,想当初她也想和林府结亲来着。她也权衡过,林璇太小,暂时不能打主意。至于林瑾……唉,那个林瑾是个糊涂的,而她于茜月的儿子要娶便一定要娶个聪明过人的,否则如何能斗过龙奕勋呢?所以,她自然便将林瑾忽略了。

她有考虑过林珺,龙奕凡比林珺年长四岁,这样一算,年岁自然便不是问题。而且只要她儿子订了林珺,自然便可得林府倾力相助,那就算龙奕勋再得他爹的偏爱,就算龙奕勋再怎么优秀,她儿子的位置定可保住。这世上,谁的偏爱能够大过陛下的偏爱呢。因了林珺,陛下偏爱龙奕凡也就想当然了。

只是可惜得狠,前段时间她隐约让她于家的人去打听过,听闻的消息和方才她听到龙秋彤所说的话一般无二。林府三位姑娘的婚事不但是靖安帝作主,而且靖安帝说了要等她们长大了再说。要等林珺长大的话,别说五年了,就是一年,她西宁王府的黄花菜都凉了。那个庶子龙奕勋只怕都已夺走西宁王府的一切了。

于是,她便想着要在世族七贵中给自己的儿子龙奕凡选一门亲事。世族七贵一向同气连枝,就算龙吟风再无嫡庶之分的观念,但在王位的继承人上也不得不考虑世族七贵的影响力。

本来,在龙吟风要她替龙奕勋预选妻子的时候,她亦在为她儿子留心。更决定将那些最好的一定要留给儿子。可偏因林老夫人去世的原因,靖安帝诏举国三月不得有喜事。所以于茜月暂时停下了替龙奕勋选亲的举动。

这一晃三个月早就过去了。等她想再度替龙奕勋选亲并同时方便自己儿子的时候,就传来老嬷嬷说武念亭像幼时林镜镜的消息。

几番推敲之下,她断定武念亭是靖安帝的女儿,是东傲真正的公主。特别是在她偷偷的见了武念亭一面后,她越发的肯定了。

别看武念亭的公主之封暂时没影了,但靖安帝要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更何况是他真正的公主呢。

于是,她心中有了一个更完美的计划:为她大哥于一川的嫡长子也就是她的嫡亲侄儿于长阳和武念亭定亲。

因儿子不得龙吟风的欢心,儿子几乎是她大哥带大的,于是儿子和同年出生只是比他小了月份的于长阳感情就相当的好。如果于长阳能够成为驸马,那当是儿子最好的助力,什么龙奕勋、龙奕真,都靠边站去吧。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武念亭的婚事武老爷子只怕作不得主,能够作主的肯定是靖安帝。

要想靖安帝在这桩亲事上点头,龙吟风占着极大的关系。因为龙吟风的话,靖安帝多少是会听些的。

所以,这段时日,她是废心废力为龙奕勋挑选着世族七贵中未定亲的小娘子,便是原来暗中替自己儿子留下的她亦全部合盘托出,一共挑选了十八人,有嫡有庶,以嫡居多,且庶出的亦是才识过人的。无论是从地位还是从才识上个个足以配得上龙奕勋。她写了封信予龙吟风,信上将这十八位女孩的身家、样貌、才识、才能、特长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然,她也相当的明白龙吟风对孝慈皇后那段相当隐讳的情,想着龙吟风肯定是想替龙奕勋结亲于林家的,最好是有孝慈皇后三分模子的林珺,以完成当年未完的遗憾。是以,于茜月在信中隐讳的提及了林珺的事,说靖安帝已放了‘林府的三位姑娘的事都由朕作主且长大后再说’的话,同时于茜月在信中隐讳的提要不要等一、两年再说。

信虽然寄出去了,但于茜月却相当的自信,自信龙吟风不会等。因为好不容易龙奕勋在成亲一途上退了步,龙吟风只会趁热打铁,绝不会拖延时间。

果然,从龙吟风的回信中可以看出他很高兴,说她的事办得好。等再次归京的时候,便会为龙奕勋专门办一场选亲宴会,要她从现在开始着手布置,不必再等了。

布置好说,她全部按照龙吟风的安排来办,如此顺着龙吟风只为图他高兴。一旦龙吟风高兴了,龙奕勋的婚事定了,那个时候她将趁着龙吟风高兴的劲求他亲自去和靖安帝提亲,将武念亭定予于长阳。

龙吟风这个人有个特点,只要你倾心付出不做小聪明,只要你顺着他使得他高兴,他答应事情还是挺爽快的。

年初她大哥于一川新晋级太尉,大哥的嫡女于长月如今是东傲最热门的太子妃人选,若她再助一把力促成侄儿于长阳和武念亭的婚事那无异于锦上添花,于氏一族中有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有一个是未来的驸马,那于氏在世族七贵中的领军地位将再度牢不可破。

虽然她在西宁王府不得宠,但她的娘家是她强有力的靠山,而她的娘家也将是她儿子强有力的靠山。而儿子和侄儿、侄女的关系很铁……越想,于茜月就越舒坦。从来凉薄的神中亦带上了喜色。

不说看台上于茜月、何津瑶的心事,其她的那些贵妇其实个个心中亦有一本帐,正拨得哔哩啪啦的响,各府、各院的贵妇们亦在暗暗的打听那场上比赛的闺女哪个订亲了、哪个没订,还有哪家的少爷订了,哪家的少爷没订的事,都盘算着门当户对的同时,也没忘观看场中的比赛

场中的比赛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了。因了林璇两度空杆的问题,两个回合下来,蓝队已落后七分。红队胜利在望,以龙耀宇为首的红队的一众人越发的意气风发。

第三场,林璇出场,可她的杆子放在角球边,就是不打。

靖安帝在看台上笑道:“璇儿这是怕了,她怕这一杆下去又拖蓝队的后腿。朕看啊,这个时候,她眼中肯定都蕴着泪呢。”

一如靖安帝所言,似乎知道她拖后腿了,林璇大大的眼中满是泪。这一杆迟迟的挥不下去。

蓝队中人肯定着急啊。龙奕凡眼睛差点都翻成白的了。而龙奕真呢,此时居然好心情的走到林璇身边,扶着她的手,反复教导林璇几遍挥杆的动作后,道:“你看,就是这种姿势,就这样轻轻的挥出。不要图打远处得高分,你只要能够碰到球便算赢。”

“真的吗?”不是太懂球赛规则,但打到球就算赢这句话林璇还是懂的。

“当然是真的,来,试试看。”

看着龙奕真鼓励的眼神,林璇依着他教她的动作,轻轻的一杆挥出。这一次,球杆果然打中了木球,木球在滴溜溜的旋转之后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往前溜去,紧接着,若瞎猫碰到一只死老鼠般的落入最近的一个洞中。

那等在窝洞旁记录分数的宫人挥了挥手中的小旗,报分道:“中了,一分。”

“耶。”林璇高兴得蹦了起来。而龙奕真亦笑着夸林璇好样的。

蓝队所有的人包括龙奕凡在内都给林璇以热烈的掌声。

靖安帝抚掌而笑,道:“嗯,不错,奕真这小子不错。”然后,他笑看向武老爷子,又道:“听天珠说,他们合伙开了个茶楼,叫什么雨花楼,而且生意很是不错。”

“是,开在相国寺附近。陛下什么时候有空也去座座,确实是个好去处。而且,那奕真的茶道确实数一数二,这东傲城中他要论第二就没人论第一了。”

“哈哈,这就是缘分啊。万不想天珠和奕真是不打不相识,越打倒越亲热了。诶,如果不是天珠早定了,朕都想将她定予奕真了。”

“啊?!”

看着武老爷了惊恐万状的神情,靖安帝再度哈哈大笑,道:“老爷子,去告诉你看好的那个未来的孙女婿,别说只是口头婚约,便是订了亲,只要他再敢惩罚朕的公主,朕便下旨解了他的婚约。”

下旨解婚约那就表明以后再没上官澜的事了。闻言,武老爷子吹了吹嘴上的胡子,作声不得。

武老爷子偶尔老顽童的一面惹得靖安帝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看台上的人都知道,和三天前那个说要‘逍遥王府陪葬’的雷霆之怒比的话,靖安帝今天相当的高兴。

想来,定是武府那个天赐的孙女惹得靖安帝如此高兴罢。

一众大臣心有戚戚,依着现在的情形来看,武念亭的公主御封之事只怕会再度提上议程,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反对吗?陛下一个盛怒,连逍遥王府都要陪葬,更何况是他们呢?

在一众大臣想着要如何应对以后武念亭再度御封公主之事时,比赛场中起了一阵骚乱

原来在龙咏萱击球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在击球的时候脚偏偏像踩到了什么似的滑了一下,然后被她击中的木球居然失控的飞向武念亭的面门。

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意料。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矫健飞起,扑向武念亭。同时,那蓝色身影在空中挥出球杆,正中木球。那飞向武念亭的木球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后,恰恰击中龙咏萱面门,紧接着,龙咏萱‘唉哟’一声倒坐地上,接着她面颊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

但这个时候,众人都没看龙咏萱,而是看向被她的面门再度弹出的木球,那个木球在空中又一个回旋后,终于落了地,然后咕溜溜的一迳向前,最后居然落入一个窝洞中。守在窝洞旁的宫人急忙举起旗帜,道:“中了,三分。”

这是算乌龙球呢还是算乌龙球呢?

这三分归谁呢?

“嗯,有意思,有意思。那个是胡杨吧,和奕真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听胡将军上次还在朕这里抱怨他的嫡长子被奕真带坏了呢。瞧瞧,这好的身手,怎么是被奕真带坏了呢,明明是带好了啊。”

靖安帝口中的胡将军便是木兰马场的主管,也就是胡杨的亲爹。

陛下,你这心长得是有多偏、多偏啊。你这是爱屋及乌啊。爱武念亭及龙奕真,及龙奕真便及胡杨……您还记不记得当初听闻龙奕真是京城第一纨绔的时候还大怒说‘若再如此下去,一辈子休想有封爵的希望’的话啊啊啊。

武必撇嘴间,却不得不感谢胡杨的这番仗义相助。如果不是胡杨,此番坐在场中脸上流血的就是小孙女了。

比赛场中,早有御医背着药箱跑到了龙咏萱身边,急急的替龙咏萱处理着伤势。

龙熙敏微挑着眉,相当感兴趣的看着龙咏萱,没有放过龙咏萱盯着武念亭那狠毒的一撇。

前世,这个堂妹咏萱郡主相当的心悦上官澜,几乎花痴到了整个三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别看她平时发嗲、撒娇,但她也是有毅力的主。就算上官澜躲着她躲个十万八千里远,但她仍旧不放弃,除了找就是找,找到了便是作小伏低的陪伴。

前世,武念亭于及笄之年失踪,一去三年……

如果说前世上官澜寻找武念亭三年的话,这个龙咏萱便追逐了上官澜三年。也许是因身体病弱的原因,再加上长途跋涉、餐风宿露,她的身子越拖越垮,最后落得一生病,虽然有太医、上官澜的亲身救护,但她最终仍旧是年纪青青便殒了命。

便是死,这个堂妹也未能打动上官澜一丝一毫。

可以说,上官澜是个超级无情的人。

可以说,他的温柔、霸宠都留予了武念亭。而他的高傲、冷漠都留予了武念亭以外的女人。哪怕这些女人再温柔,哪怕这些女人再低眉顺眼,哪怕这些女人大哭大闹、伤心欲绝、寻死觅活,但他留予她们的永远是一个冷冷的眼神和冷冷的背影。但在武念亭面前,他不再清高、不再骄傲、不再冷酷,时而纡尊降贵、时而低头认错,那真是将武念亭看成他心里唯一的宝。

可武念亭是如何对待上官澜的呢?

即使那时她龙熙敏身在南越,但从家中书信来往中她却清楚的知道武念亭是如何让上官澜戴绿帽子的事。

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不相信,不相信武念亭会这么轻易的抛弃到手的幸福,那份全东傲的女子恨不能都想得到手的幸福。直到后来因了武念亭起的战争,她才不得不信……

龙熙敏一迳回忆,一迳看向武念亭。一如前世,这个武念亭又成为了上官澜的徒弟,一如前世似乎又要得上官澜的独宠。只是有些东西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比如说,前世这个上官澜似乎没惩罚过武念亭,比如说前世武念亭的公主之封并没有人反对且早早的获封。

再比如……

龙熙敏不知不觉看向堂妹龙咏萱。

令龙熙敏奇怪的是,前世,这位堂妹郡主虽然花痴,但喜怒哀乐从来不藏在心中,不管有什么都会表现在言语和行动中,虽然她撒娇过分、言语过分、行动过分,但却从不藏着揶着,倒也是一番真性情。

可今世这个郡主堂妹,行为举止和前世已大有不同,不但不似前世撒娇卖萌、胡搅蛮缠,而且处处彰显一种端丽冠绝、风姿绰约之态,无形中比不撒娇更显娇媚。

更有意思的是,从今天比赛始,这位郡主堂妹的眼光有意无意便会停留在武念亭身上,时不时怨狠的一撇令龙熙敏这个重生的人都觉得有些胆寒。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就像一只猫盯上了一只老鼠,对,确实就像猫盯上了一只老鼠的感觉。

而且方才,这位郡主堂妹脚下根本就没有踩到任何东西,偏偏就做出脚滑的姿势,这番行为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她龙熙敏。这木球若真击中武念亭的话,虽武念亭不至丢命,但只怕是要破相的。

郡主堂妹如此恨武念亭,为什么?

难道一如前世,郡主堂妹又爱上了上官澜,今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桃花劫?

唯一的区别便是前世龙咏萱对付武念亭的手段都表现在明处,而今世这些手段则都藏在了背后。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了,似乎一切都有了变化,但似乎一切又都没什么变化,莫非是因为我重生的原因,某些地方也有了变化?这一世的龙咏萱似乎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这是龙熙敏此番的认定。至于要不要利用这位郡主堂妹,还有待观察和考虑。

看来,切不可因为提前知道一切就为所欲为,也许又有一个新的未知在等着你。

在龙熙敏思绪间,御医已处理好龙咏萱的伤势,并说着‘无大碍,养几天便可好’的话。

龙咏萱这一世是妖无双,她决定当个大度、纯善的人,是以忍着心头的火,道:“有劳太医了。”

胡杨这个时候倒不好意思了,上前,作揖,道:“郡主,对不住。小民看那木球要击中天珠,情急之下飞出击球,万不想会击中郡主。”

“比赛之中都有意外。就像我的球差点打中天珠般,你的球打中我也不是没可能。没事,不怨你。”

龙咏萱这番将心比心之谈,惹得东、西看台上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都是夸她‘落落大方不失郡主范’和‘更难得的是她这份泰然处之的雍容大度’之类的话。

“谢谢郡主体谅。”语毕,胡杨走到蓝队站定,然后看了龙奕真一眼,口型比划道:“有问题。”

是啊,肯定有问题。龙奕真从上场就聪明的觉察那个东平王府的龙咏萱的眼光似乎有意无意的挑衅着武念亭,时不时的还流露出一丝怨狠的色彩。于是他便叮嘱胡杨,好生看着。

果然,在最后一个回合中,那龙咏萱便出手了。

虽然郡主貌似不小心,但只有胡杨知道那个木球的力道有多大。他的手臂至今都隐隐犯痛。武念亭若被砸中的话,不说头破血流,牙齿肯定要被打落几颗。暗恼中,他也是故意将木球击向龙咏萱的。

如今胡杨对他口型比划着‘有问题’,龙奕真便明白了。伸着拇指暗暗给予胡杨一个赞。

在龙奕真的认识中,比赛中玩勾心斗角的事大有人在,也许龙咏萱是妒嫉武念亭总是挥出高分杆的原因这才决定伤武念亭罢,她这番作为也是为了让红队拿下第一而已。

也未做其它的多想,龙奕真看向龙奕凡,道:“二哥,这个三分还是给红队吧。这个球是咏萱击出的,虽然走了方向,虽然被胡杨中途劫击,但最后还是因了咏萱的原因才落入窝洞中。而且咏萱这般不计较我队误伤她的事,真正令人敬佩。所以这个三分就让给红队吧。”

龙奕真比龙咏萱年长,直呼‘咏萱’也实属正常。

红队已领先四分,而蓝队中只剩下武念亭没有出场,武念亭的角球打得虽好,追回三分是有可能的,便算超常发挥打个四分球也只是个平局而已。更何况因方才那出意外,因了龙咏萱的不计较,红队便会落个好口风,就算今天两队平局,今日胜出的仍旧会是红队。

这个三分如果让给红队,那红队总分就会比蓝队高七分。高七分是红队赢,打平局一样也是红队赢,既然红队胜局已定,他也没什么好争取的,便让个三分又如何。更何况龙奕真都开口说话了,他这个二哥如果不同意未免显得小气。如此一想,龙奕凡点头,道:“理该如此。”

小家伙们中的理让让靖安帝更是欣慰,道:“不错,不错,都不错。哈哈,最后看天珠的了。”

武念亭出场了,她做为蓝队最后一个出场的人,表示压力相当的大。

她清楚的知道她这一杆,要想赢便得挥出八分的成绩,而八分是离她挥杆之地距离最远的雕刻着一尊巨大青龙底座的台阶下的一个窝洞。

要想打那么远并且一球入洞,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输一分是输,输七分也是输,与其在乎输的分数的大小,倒不如做最后一搏。

念及此,武念亭挥了挥胳膊,弯了弯小肥腰,伸展了一下身躯,然后将球杆靠近木球,做了几次挥球的动作,就是没有击打在木球上。

靖安帝和武老爷子都激动得站了起来,靖安帝一站,那坐在后面的都得站起来。东面看台的都站起来了,那西面看台的人自然而然便站了起来

于是乎,最后一杆的场面显得相当的庄严,似乎就是生死时刻的较量似的。

师傅素来说她虽天生神力,再远的角球窝洞也许都可击中,但也正因了这份力量大,便算将角球击入窝洞,那角球也会在力道的趋使下反弹出窝洞。如果要想得高分,便得借力打力,利用角度反击。将角球撞击在第一个物体上,再利用力道弹击至第二个物体,顺推至第三、第四,借力打力之下,随着反弹的次数增加,力道会相对较弱,这样,最后当角球落入窝洞后便不会因力道过大而反弹出窝洞了。

在师傅的指导下,她曾经试过几次,效果都不太理想。师傅也教导她不要着急,慢慢练习自然便熟能生巧。

今天为了稳中求胜,她都没有使出师傅教导的那借力打力一招,直到胡杨空中拦球击中龙咏萱面门,她才想起这最后时刻只怕也只能用这招做最后一搏了。

仔细的看了有窝洞的假山、假石、台阶后,武念亭迎着光线慢慢的挥杆比划。在脑中将所有的线路都算计了一遍后,她不时的调整着站立的方向,最后,确信所站方向是最佳角度后,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木杆重重的击打在木球上。

木球受力飞出,在天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飞向远方的假山。

起初龙奕凡心中很是紧张,虽然已认定赢不了,但心中仍旧是有一定的期望的。但看木球是击向假山方向,他便彻底知道他们蓝队输了,因为便算武念亭击中假山方向的窝洞,也只是四分而已。如此一算,他觉得输定了倒坦然起来。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木球根本就没有击向假山的窝洞,而是击向了假山最高处的峰峦,就在所有人‘唉’了一声,笃定武念亭一分也得不到之际,那击在峰峦上的木球在峰峦的撞击下一个回旋飞向御湖边的太湖石,太湖石处也有一个窝洞。

有希望,靖安帝亦紧张起来,踮起脚看向太湖石方向。

奈何,一如方才撞击假山最高处峰峦般,那木球在撞击了太湖石后再度反弹。

东、西看台上群体发出又一声‘唉呀’之声。西看台上的一众女眷更是紧张得将手捂住了胸。

木球未进太湖石处的窝洞,反弹后再度在天空中飞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接着便落向最远处雕刻着那尊巨大青龙底座的台阶。直到落在台阶上三蹦两跳之后,这才一迳嘀溜溜的往前一路滑去。

半晌,一直守着台阶处窝洞的宫人举起旗帜,便是手都有些颤抖,声音亦颤抖道:“中了,八分。”

“耶。”武念亭高兴得握拳蹦了起来。

东、西看台上的人则同时暴发出热烈的掌声。靖安帝更是高兴得直接从看台上冲了出去,跑向比赛场地。

很多年后,许多经历了此次比赛的人、参观比赛的人每当回想这一幕都会热血沸腾不已。阳光之下,一袭蓝衣的小胖子,高举着拳,似一只跳跃在山林溪边的小鹿,不时的‘耶、耶’的叫着、跳着。那脸上的神采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那额间的梅花痣似开放到了极致,映着太阳的光。

看着冲到比赛场中的靖安帝,看着靖安帝一把抱起武念亭高举着她坐到他一侧肩膀上,看着武念亭在靖安帝的肩膀上仍旧不时的踢着脚、举着球杆‘耶、耶’的叫着,如果说龙奕凡开始不明白他母亲为什么要他想办法促使表弟于长阳亲近武念亭的话,如今似乎有些明白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比赛场中的人员因了靖安帝的突然出现跪倒在地。

“平身,平身。”靖安帝与有荣焉,道:“赏,都有赏。蓝队每人五十金,红队每人二十金。”

“谢陛下隆恩。”众人再度跪伏一地谢恩。

而靖安帝呢,仍旧处于兴奋中,驮着武念亭扬长而去。

龙咏萱的手握成拳头,牙咬得站在她身边的龙熙敏都听得到,龙熙敏嘴角不觉上扬了一个弧度:有意思了。

靖安帝用肩膀驮着武念亭一路至东面看台,武老爷子急忙拿了杯茶至武念亭面前,道:“好乖孙,好乖孙,好样的。快,来喝一口。”

直到此时,武念亭才溜下靖安帝的肩,就着武老爷子的手‘咕噜’几声将茶水喝干,这才兴奋道:“姥爷,天珠厉害不?”

直竖着大拇指,武必道:“厉害,厉害,我们天珠是最厉害的。”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武念亭,令东看台上的许多大臣一时间都失了神。更有几个年长些的老臣子,当他们看清武念亭的长相后居然吓得一个哆嗦的跌坐在了座位上。只见她道:“这是师傅教天珠的,原来试过几次都不理想,不想今天成功了。师傅……”

说话间,武念亭看向看台,瞄了一圈后,她‘咦’了一声,那句‘徒儿厉害不’的话没问出口,倒是问了句:“师傅呢?”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师傅怎么没来?接着,她再度‘咦’了一声,道:“太子哥哥呢?”

我的小乖孙啊,你终于想起你师傅和太子哥哥了啊啊啊。武必激动得恨不得哭。眼睛直往靖安帝瞟去。那意思是‘陛下啊,天珠想起他们两个了,可以放人了不’的意思。

靖安帝摸了摸鼻子,当个没看到的,佯装着拿起一杯茶放在嘴边。

“皇帝伯伯,太子哥哥呢?出公差了吗?”真可惜,这么厉害的一幕,太子哥哥居然不在场,要不然可以诓太子哥哥替她买许多许多的零嘴。

“呃,你太子哥哥有事。”

“那我师傅呢?”

“你师傅也有事。呃,他和你太子哥哥在一处办事。”

武必扔了个‘陛下,君无戏言’的眼神给靖安帝,靖安帝只好再‘呃’了一声,道:“这个时候,估计他们的事办完了,你可以去看看他们。”

“在哪里?”

“望云亭。”

武念亭‘哦’了一声,急忙迈开小短腿往望云亭方向而去。嘿嘿,要趁此机会大捞太子哥哥一笔才是。他答应过她,只要在皇宫的比赛中赢得胜利,她想要什么他便予她什么。当然,还得在师傅面前显摆显摆才是,这样师傅就会说‘不错,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了。

看着武念亭往望云亭跑去的身影,显然,她早就将三天前的事忘了个精干。“瞧瞧,瞧瞧,朕的公主人虽小但却极大度,一点不计小人过。”靖安帝说话间,也不顾武必、林老爷子等人一众抽搐着的脸,招手示意赵公公过来,并叮嘱道:“你插个近路去望云亭,就说朕说的,既然公主都不记前嫌了就饶了他们罢。免得看到朕罚他们,公主倒生朕的气,说朕小题大作。”

靖安帝口口声声‘公主、公主’,看台上的一众大臣目瞪口呆之余,只见那赵公公一扬拂尘,带着一众小太监抄近路往望云亭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武念亭的绝世一杆,龙世怀、上官澜是看到了的。龙世怀更是高兴得蹦了起来,大呼‘好样的天珠’之话后想跑向赛场。

太子该跪不跪还好说,但如果跑出禁闭之地,这些监督的宫人便会遭殃了,一时间,围着望云亭的一众宫人齐唰唰跪下,道:“太子爷,留步。”

踢倒两个,龙世怀道:“滚开。”

那被踢倒的一个又迅速翻身而起,跪抱着龙世怀的腿,很是凄厉说道:“太子爷。奴们一众的身家性命都在这望云亭了啊,求太子爷不要离开。”这太监胆子虽大,却知龙世怀虽然地位尊贵,但也最是心疼这些为奴为婢的宫人。

果然,其余那些跪着的宫人亦求着‘求太子爷不要离开’的话,还直是叩着头。

只到这个时候,龙世怀才想起他还在禁闭中。一时间,很是无趣的踹开那抱着他腿的太监,然后郁闷的跳上栏杆,跷着二朗腿,无语的看着比赛场地。

“阿澜,你说,那个小妮子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们啊。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因她受罚啊?还有,她会不会因此恨上我们,从此不想起我们?啊啊啊,那样就糟了,我们不是要在这里跪一辈子?”

跪着的一众宫人同时撇了撇嘴:太子殿下,如果您要在这里跪一辈子,这太阳都会从西边升起。

看着小徒弟挥出的那一杆,上官澜心中亦是波涛汹涌,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比赛场地,看着那个笑得令太阳都失了色的人,龙世怀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也没有听进去。

“阿澜,你倒是说说话啊。”龙世怀回头不满的看向上官澜,这才发觉上官澜笑得别具风情的看着比赛场地出神。

不是吧,不是吧,这笑……龙世怀都觉得心突突的跳得比平时快了几分。

上官澜不笑则已,若真笑了,那真是倾城倾国啊啊啊。

赵公公带着一众宫人赶到的时候,正见龙世怀震惊的看着上官澜,而上官澜呢,正笑看着比赛场地。

这笑……赵公公亦不自觉的心跳加速。瞥眼看去,果然,一众宫人似乎都被上官澜的笑所吸引,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到底是老人,见的世面多,赵公公稳定心神,咳嗽了两声,提高声音道:“陛下口谕:既然公主都不记前嫌了就饶了他们罢。免得看到朕罚他们,公主倒生朕的气,说朕小题大作。”

小妮子终于想起他们了吗?

依这话的意思,小妮子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受罚?

龙世怀欲哭无泪。

“郡王爷,令徒马上就要过来,还请郡王爷起来。”

这是罚了他还不许小徒弟知道的意思吗?陛下,只到今天,你才知道自己小题大作了吗?上官澜轻叹着起身。饶是武功再高深,因跪了三天,起来的时候还是禁不住踉跄了一下。幸亏龙世怀从栏杆处跳下,伸手扶了一把,这才令上官澜稳稳的坐在了石椅上。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小题大作还罚我们跪了三天?”

什么意思?太子爷,陛下的意思就是从此之后,您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是真的排在公主之后了啊。

当然不能直说,赵公公只是笑道:“殿下聪智过人,自能体谅陛下的用意。”

老油条,龙世怀不满的看着赵公公。正待发话,此时,一声‘太子哥哥’的呼喊,犹如春天的细雨,立时便滋润了龙世怀的心。他急忙笑嘻嘻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袭蓝衣的小妮子英姿飒爽的出现在一众人面前,再度清脆的喊了声‘太子哥哥’后,很是兴奋的说道:“太子哥哥,你看见了没?天珠赢了哦,打了一个八分球。你说过,但凡是比赛,只要天珠赢了,天珠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当然。”

“那走啊,天珠要吃玉露饼,还要喝……咦,啊,师傅。”

望云亭的人太多,直到走近,武念亭才发现她师傅也在亭子中。一个高兴下,扑向上官澜,兴奋的抱着上官澜的腰身,道:“师傅,你看到了吗,方才那个八分球。”

轻轻抚去小徒弟头发上的杂草,上官澜柔声道:“看到了。”

“徒儿厉害不?”

“厉害。”

“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嗯。”

笑得若山间的小野花开遍一地,武念亭道:“那徒儿可以让太子哥哥带着去买甜食吃吗?”

原来,小徒弟一如以往不把惩罚当回事般根本就没把三天前的惩罚当一回事,仍旧这般和他亲腻无间。上官澜一时间有些感激上苍将小徒弟送到了他的身边,让他的生活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同时也让他终于体会到原来他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看着小徒弟灿烂的笑,上官澜很庆幸,三天来一直担心小徒弟这次会因惩罚过度而从此恼了他的担心一扫无踪:小徒弟还是当个不懂男女之防的人最好。反正,他会守着她,时刻守着她,守着她长大。

所以,那些男女之防、男女授受不清都见鬼去罢。

念及此,上官澜道:“当然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牙痛了,别怕,有为师。”

闻言,龙世怀伸手摸向上官澜的额头,“没发烧啊。”想当初,上官澜可是时时警告他不得买甜食武念亭吃的啊。

“那太子哥哥,走啊。”语毕,武念亭直拽着龙世怀,往亭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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