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妃?”
呃.......夏侯献第一反应是那个涿郡屠户。
不过转念一想,曹宇指的应当是张鲁之女,夏侯献点了点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曹宇回忆道:“那年张师君(张鲁)归顺我朝,后携家眷入邺,太祖将张师君的女儿嫁给了当时还是鲁阳侯的我。”
话到此处,却是脸上闪过一丝伤感:“可奉明知道吗?她后来走了。”
“走了?”夏侯献坐直了身子,这陈年往事他可没听过。
曹宇点头:“是的,她回了汉中,据说在一座山上修行。”
原来张琪英跟曹宇相处时间这么短,夏侯献都怀疑他俩是否有夫妻之实。
这么看来,这燕王妃应当是之后追封的,怪不得曹宇跟张鲁的几个儿子好像都不太熟的样子,没听说过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夏侯献不禁问道:“这事,太祖知道吗?”
“知道,当时太祖还把我大骂了一顿。”曹宇苦涩一笑。
夏侯献心道:不骂你就怪了,太祖可人妻种马流男主,你倒好,娶到手的媳妇还能送走,这不毒了嘛...
曹宇接着说:“当年太祖大怒,派人去汉中寻找,结果最终找是找到了,却发现她已然仙逝。”
“仙逝”这字用得好,好像只要是修道之人,死后都会被人杜撰一些故事。
夏侯献望着曹宇的眼睛,看出了几分眷恋之色,不禁感叹,原来他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吗?
不知不觉,曹宇的脸竟然红了,这不像是一个年近五旬的人,倒像是回到了青葱岁月。
“那年,我十七岁,她二十一,记得初次见她时,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罗裙....”
曹宇陷入回忆之色:“她的脸庞清瘦,美丽中带着出尘之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不是...夏侯献的重点倒不是在曹宇形容的外貌上,反倒是在年纪上。
张妃比曹宇大四岁,原来他是喜欢“姐弟恋”啊。
夏侯献的思绪发散,联想到:段誉初见神仙姐姐的那种怦然心动。
嗯...或许眼前的舅父,当时就是那种感觉吧。
他就这么听着曹宇讲述,故事不长,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夏侯献最终是听明白了,人上了年纪就不自觉的缅怀过去,想通过过往的些许痕迹,来缅怀自己逝去的青春。
古今都一样。
不过夏侯献当真是对于修道之事兴致寥寥,倒是汉中的正一教有些兴趣。
正一教也称五斗米教。
自从张鲁归顺后,教众们失去了主心骨,随着当年曹操将汉中之民迁入三辅,五斗米教也开始在关中甚至中原地区传播。
目前来说大魏腹地的五斗米教不成气候,但在巴蜀、关中一带却是有一定的信徒。
这些年,魏蜀两国都有利用五斗米教四处传教的机会,互相安插细作。
这才值得夏侯献关心的事。
之前他曾让贾充留意过此事,但这些年对吴战事频发,再加上朝中是非也不少,未免顾此失彼。
正好今日曹宇提及此事,他觉得有必要重视起来。
趁着还年轻,把该做的事做了,他希望交给儿子的,是一个太平盛世。
曹宇喝了一口酒,脸色已是红彤彤了,他平日酒量不行,今日却一杯杯的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末了,曹宇叹道:“奉明如若有朝一日能攻下汉中,到时候还请带我去看看,我想瞧瞧她是否真的成了仙。”
“好。”夏侯献答应下来,他记得曹宇的寿命很长,而那一天也必然不会太晚。
........
“都督,程刺史求见。”
府堂内,毋丘俭正理着公文....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程喜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气势很足,但声音却放得很轻:
“青州有回复了,孙仲恩答应起兵,拥立齐王复位。”
“嗯...”毋丘俭微不可见地点头,目光依旧在案上的公文上停留。
在他最初的计划里,青州的起事只是一个旗号,主要用于牵制兖州甚至是洛阳中军的兵力。
但近来得知,冀州的邓艾正在大力练兵,动机不明....此前他还在考虑,是否要拉拢邓艾。
尽管对方是夏侯献心腹大将,但却抱有一丝幻想,想着对方也许在这种大事上,有不同的立场。
但冀州的种种迹象表明,邓艾根本就是在防备幽州军南下。
所以,对于程喜的这个消息,他喜悦不多,因为南下的路被挡住后,他必须先克冀州才能南渡大河。
而青州军不可能从兖州长驱直入,最稳妥的办法是北渡大河,控制平原郡、清河郡,以牵制邓艾的兵力。
至于青州军是否能完全听从孙毓的调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算起事被镇压,各地军头应当不敢擅自处置齐王。
“都督,您看起来不太高兴?”
见毋丘俭半晌不语,一副难过的神情,程喜皱眉问道。
毋丘俭终于抬头,拿起手中的公文:“丞相叫我入朝任骠骑将军。”
“这....”程喜一时无语,一眼便看出了这是赤裸裸的夺权,愤慨道:“毋丘公为大魏横扫辽东,功勋卓着,竟被如此猜忌....”
虽说他们确实是如朝廷猜忌的那样,正密谋着大事,但程喜还是为毋丘俭鸣不平。
程喜对夏侯献印象也不好,当年夏侯献任征北将军时,他任并州刺史,名义上并州也归对方节制。
当时太原一带匈奴不老实,朝廷有过几次问责,夏侯献从不帮自己说话,遂记恨在心。
程喜劝道:“看来洛阳朝廷已对都督心生忌惮,下官以为此事不能再拖,当即刻起事,否则都督迟迟不去洛阳上任,那就更给了朝廷口舌。”
毋丘俭点头,自从上次儿子的那封信之后,他便不再犹豫。
因为怕事情泄露,除了青州是提前密谋,其他各地此前并没有过多接触。
但临起事前便不用考虑那些了,他大可以广撒渔网,把能煽动的都煽动一遍,说不定就会有意外之喜。
沉思一阵,他开口问道:“并州的田国让,能够拉拢吗?”
程喜惭愧道:“下官曾与他有嫌隙。”
“罢了。”毋丘俭道,“我亲自与他书信一封,起事之后派一支军队前往井径接应....若成便合军一处,若不成则就地阻击。”
“都督深谋远虑,下官佩服。”
程喜拍了一句马屁,随后眼神变得狡黠:“都督,这几日下官跟杜恕接触了几次,这老物古板顽固,恐不能为我所用啊。”
“那你是何意?”毋丘俭也想到此人。
程喜果决道:“杀了他,夺了他的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