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心知道顾连州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定然是发现了她不合于世的方面,只不过他不喜欢把事情宣之于口,即便是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的结果,只要他觉得无关紧要,便不会点破。
即便如此,白苏也不想让自己太不合常理,只道,“我是想办法将蝴蝶兰风干而又不枯萎。”
紧接着,白苏不无遗憾的道。“唉,若是在福缘寺下相遇的不是时候,我定然早已经将你吃干抹净了。”
顾连州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颇有怒气的道,“小小年纪,净是不学好!”
“圣人说了,食色性也。以夫君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想把你吃干抹净呢,我无非是说出来了而已。”白苏不怕死的朝他怀里蹭。
“有如此说自家夫君的么!”顾连州堂堂大丈夫,竟然被她说的像个娈宠一般,真真可恨。
白苏不是没察觉到他的怒气,但是因着一句“自家夫君”,忍不住心花怒放,却要生生忍着雀跃的小动作,做出一副认真悔过的形容,憋的人难受。
顾连州将白苏圈在怀中,捂了许久,白苏只觉得有一股暖如春风的气流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她惊愕的看向闭眸似是小憩的顾连州。
虽则白苏对武功并不了解,但前世各类书籍还是看了不少,隐隐能猜到这是在传内力。
维持了六息时间,清贵的声音淡淡道,“天还寒凉着,方才你连被子都不盖,少不了要生病。”
白苏一阵惭愧,孕妇很多药都不能吃,这她是知道的,竟然还这么粗心大意!
顾连州见她认真思过,便也不再多说,伸手扯过屏风上的衣袍和大氅,替白苏穿上,“一同去厨房吧。”
之前,顾连州被白苏诓骗,有些恼火,但他一直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已经应下了,自然就要做到。
白苏欢欢喜喜的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去,还将将走至半道上,剑客忽然来报,“禀主公,张丞相来了......”
白苏奇怪的瞧了这剑客一眼,张丞相前来,他怎会这么一副为难的形容。
“何事?”顾连州剑眉微微拢起,心知这个张丞相是只老狐狸,不可怠慢。
“回主公,张丞相带了一个车队,有数百人之多,其中有家眷老小,方才传话来说,已经在隔壁定居了,回头就来拜会。”剑客道。
白苏纳罕道,“雍帝被囚禁,这个张丞相不想法子救他,怎的还有闲情跑到这里?”
顾连州声音微沉,“知道了,退吧。”
说罢,牵着白苏的手继续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到,“雍帝平定内忧外患时,张丞相倒是没少出谋划策,可说,他是雍帝能有今日,他是第一大功臣。但雍国安定后,他便再也不曾出一计,近十年来,尤其热衷于做和事老。”
“也就是说,这位张丞相是个和稀泥的高手咯?”白苏也就明白了,为何雍国盘踞各路势力,却一直相安无事,原来这一切都是张丞相的功劳。
这张丞相和起稀泥来,那是完全不讲原则的,哪儿有纷争,他便去掺和掺和,非叫你打不起来才觉得圆满。
“嗯。”因着顾连州一直不参与朝堂斗争,张丞相怎么和稀泥也和不到他这儿,所以两人只是泛泛之交,顾连州从他一些作为上,也能勉强猜测此人的性格,简而言之,就是个老来不着调的狐狸。
“自古最忌功高震主,张丞相这稀泥也不是随便和的,他打着为雍帝排忧解难的旗号,令内乱不起来,各路势力也无损伤,只有这些危险还在,他才不会被雍帝卸磨杀驴。如今雍帝被幽禁了,怕是正合他意。”顾连州道。
一般随皇帝出生入死的大功臣,约莫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朱元璋便杀了不少开国功臣。
大雍当朝的大功臣,统共就只剩下三个,一个是武皇后,一个是政阳王,还有一个便是张丞相。
他们一个成了枕边人,一个成了妹婿,而张丞相除了做过一段太子少师,与雍帝再无别的瓜葛,如此想来,他不仅能好好活着,还能官拜丞相,果然是手段非常。
“雍帝封李氏为武皇后,恐怕也并非是单纯的患难生情吧,他们真的相悦吗?”白苏的声音中有着些许失落,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听说过在雍国有两情相悦结为夫妇的例子,这令她心中有些浮躁。
顾连州自然知道她心中的不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漠然道,“你管旁人做甚,你只需知道,我是悦你的便好。”
你只需知道,我是悦你的便好。
白苏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他,想证实一下,自己方才是否幻听了。
顾连州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那一直到脖子、耳朵的红晕,明明白白的告诉白苏,方才他是真真表白了的。
“夫君,夫君,我还想听一遍。”白苏欢快的捉住他衣袍袖口。
“听什么?”顾连州面上的红晕很快的退去,只在脸颊处留下两片淡淡的粉红,将他淡漠严肃的形衬的柔和起来,那般温润是于宁温不同的。
若说宁温是细雨江南,那么顾连州这柔和,便似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碧蓝的海天一色,白色沙滩,微风拂面,清爽开阔。
“夫君。”白苏继续摇晃着他的衣袖。
顾连州是铁了心的要装蒜到底,一头扎进厨房中,也不管厨娘们的诧异眼观,兀自令人烧火,炒了两个菜,炖了个鸡汤。
那清风朗月的一身青衣,淡然无比的挥着锅铲,看的几个厨娘目瞪口呆。
她们目瞪口呆的原因约莫是从未想到,男人居然如此会做饭,而且姿态偏偏,如此潇洒落拓,仿佛此处不是厨房,这男人也不是在烹食,而是清风竹林,一名弄琴的雅士。
白苏依旧端个小板凳,坐在他脚边,时不时的嚎上一两声,提醒他,这个儿还没过去。
顾连州一张扑克脸将菜放在托盘中,吩咐厨娘道,“把菜送到偏厅去。”
那几个厨娘正看美男子看的入神,忽然听见如此冷漠的声音,顿时打了哆嗦,连连应是。
“夫君......”白苏软着嗓子唤道。
顾连州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赖着不肯走,便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全然当方才的表白从来不曾发生过。
“厨房油烟重,你日后莫要再去了。”顾连州道。
白苏抽着鼻子在他脖颈间嗅来嗅去,“夫君身上怎么没有味道,我呆了一会儿便浑身都是油味了呢。”
顾连州被她闹的痒痒,忍不住笑着避开她。
这一笑便如乌云破月,顿时清辉耀眼。
白苏被晃的晕了晕,心知顾连州若是不想说,怎样磨都没用,所以便索性抛之脑后,专心致志的呵他痒痒。
“素儿,莫要闹了。”顾连州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爽朗清发,令人闻之开阔。
“原来夫君怕人往脖子里吹气!”白苏双眼亮晶晶的,终于发现了顾连州一个死穴。
此事,白苏欢呼的同时还有些小悲哀,枉她长着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永远不及顾连州思虑的全面,也不及他手段利落,所以回回都再在他手心里,如今只能靠这种低级方法......
唉!
白苏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更加堕落的沉迷于这个弱智的游戏。
从厨房到偏厅一共不过百丈远,两人整整走了五盏茶的时间,顾连州却也并无不耐烦,一直稳稳的将白苏抱在怀中。
顾连州今日恐怕是把前面二十几年的份儿一并给笑了。
“夫君,你笑的模样,真真好看。”白苏一直执着用这个丢脸的办法惹他,并非是因为情趣,而是实在迷恋他爽朗的笑声,和绝可倾城的笑容。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笑声也好听。”
方才笑的着实猛烈,顾连州脸上还有为退却的红色。
他对于白苏的夸奖不置可否,只抿了口茶水。
水渍在他菱唇上留下莹亮的水渍,白苏怔怔盯着,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偷袭了一口。
“越发没规矩。”顾连州斥道。
他语气虽严厉,但白苏有恃无恐,因为,如果顾连州若是不想给她亲的话,她是万万亲不到的。
侍婢把饭菜端上来,定定的怔在一边不走,白苏见她痴迷的看着顾连州,心里不由冒酸气,声音也随之冷了起来,“退吧!”
那侍婢一颤,依依不舍瞧了顾连州一眼,才躬身退了出去。
“素儿醋了。”顾连州淡淡指出,转而又安慰她道,“不过是个侍婢。”
白苏哼哼道,“你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心是我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你周围的空气也都是我的!”
顾连州诧异的看着她,惊讶于她这种强烈的独占欲,而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些欢喜,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超出他的控制。
“主公,城主送来宴贴,邀您明晚赴宴。”门外,剑客的声音打断顾连州的思绪。
“嗯。”顾连州应了一声。
石城城主想必是听闻张丞相和众位权贵的使者到来,故而摆的接风宴。
“夫主,我们要不要也宴一宴诸位使者?”白苏双眼弯成两道月牙,狡黠的看着顾连州。
若是抱着同一个目的之人齐聚一堂,想不热闹都难。
“无需多此一举,明晚一样很热闹。”顾连州顺着她的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