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到十月底,发生了两件令举国上下震惊之事,且皆出自顾氏。
顾连州嫡长子莫名失踪,九月底时,顾连州亲自上门向宋氏致歉,并退婚。随之便传出十月中旬,次子顾然要迎娶繁大夫家的长女。
这一切,顾连州都秉承着他万年不变的淡漠,平静的令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白苏知道,他是把所有的心伤都埋在了心底。
十月中的尚京城,一派喜气洋溢。
今日是顾连州次子顾然成婚的日子,这是顾然第一次在公众的视线中露面,众人自然是翘首期待,尤其是那些因顾翛失踪而心碎的娇娇们,打算从顾然身上寻找些许安慰。
“来了来了!”
挤在繁府门口街上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马车中的娇娇们,亦将车帘卷起,探头张望。
远远的,便看见一片红云,缓缓向这边移动。时下习俗,迎亲其实并不算十分重要的流程,最重要的正婚礼还是在夫家,包括同牢、合卺、结发,但由于顾家邀请观礼之人不多,所以众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上面。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之上,一袭红色广袖直裾,翩然儒雅,俊颜上带着腼腆的笑意,宛若一股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那种亲和力,即便离得极远,亦能传达。
“顾然公子!”
也不知是哪位娇娇,忽然激动的呼喊出顾然的名字,当下,许多娇娇也都跟风一般的喊了起来,更有甚者,将自己的绢帕等随身之物朝顾然抛掷过来。
顾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脸色涨红,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些朝他丢物件的娇娇,显得有些狼狈。可他这样的狼狈,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反而引得一片娇呼。
时下的风气本就开放,顾然如今只是娶了个正夫人,又非不能再接近别的女子了,所以,娇娇们的热情有增无减,甚至把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等护卫赶来开路,接到新娘。繁氏见情势控制不住,连亲人告别只是草草结束。
迎亲弄得好像抢亲一般,一行人回到安国亲王府时已经筋疲力尽。
幸而,正婚礼上气氛严肃,所宴请的宾客,也都是极有声望的,多半都是冲着顾连州而来,所以对为为难新人之类的事情,都不大感兴趣,因有顾翛那样一个优秀的大子作为铺垫,众贤士面对顾然时便淡定矜持多了,摆出一副长着的姿态,心中却暗叹,不愧是顾连州的儿子啊!
前面有自家父亲扛着,顾然得以早早的便回到了新房。
此时天刚擦黑,新房内燃起了牛油灯,顾然既忐忑又兴奋的推开新房的门。
这时候的新妇是不需盖头的,繁星跪坐在榻上,看见顾然进来,一张涂满厚厚脂粉的脸居然神奇的显出几分红晕来。
“你饿不饿?”顾然记得繁星最爱吃,一日都干坐在新房里,定然没有多少东西可吃。
繁星一听吃,立刻两眼放光,但想到母亲说新妇要娇羞,立刻抿了抿唇,小声问道,“有吗?”
顾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繁星面前,“这个是我在宴上拿的,虽然比不上十二做的好,但……”
但他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啊!顾然现在想起来心中还万分羞愧,只是当时不知怎么的,脑海中一想到繁星饿肚子时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他便鬼使神差的藏下了这只鸡腿。
繁星与顾然相处时间不短,很了解他的为人,因此看着这个鸡腿,心中感动,也就好心的没有告诉他,其实等他回来后,可以唤侍婢送膳食进来一同用餐的。
脸上的妆粉实在碍事,繁星赤着脚丫子,啪啪啪的跑到放置铜盆的架子边,抄水将脸上洗得一干二净,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嘟囔道,“真不知道为何要将脸涂成白白得一片,害的我嘴都张不开。”
顾然张了张嘴,繁星的举动明明不合礼数的,平时虽觉得可爱,却也少不了要念叨几句,可他今晚却不知为,并未说什么。
繁星爬上塌,抓过鸡腿,啃的满嘴都是油,顾然脸色在她一鼓一鼓的嚼着鸡肉时,一点点的变白。
好不容易待她吃光了,顾然连忙从袖中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把她面上的油擦拭干净,又将帕子丢得远远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繁星漱完口后,见顾然依旧盯着那帕子看,立刻扬声道,“来人!”
“奴婢在。”一名侍婢推门进来,垂首恭立。
“把几上那帕子拿去洗净了。”一般娇娇若是遇见顾然这般仔细挑剔的,不免心中会以为自己被嫌弃了,繁星却是从不以为然。
直到那帕子被拿走,顾然才算真真正正的松开了心里的疙瘩。
顾然这种严重的洁癖外加强迫症,白苏也是束手无策,曾经开导无果之后,仔细回忆自己究竟在他幼年时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孩子虐待成这样,反复思量,最终只能归结于天性。
两人在帐子中静静坐了一会儿,繁星忍不住红着脸道,“休息吧?”
“等等!”顾然忽然起身,到榻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个布包,放在榻上,“这几个东西,分别是母亲、大兄和阿玉给的,说是到娶亲当晚再看。”
“什么好东西?”繁星也好奇的接过一只大红色的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是五六本书,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儿、儿媳,敬启。
繁星看了一眼,上面也提到她,便就拆开来念道,“真理来自于实践,吾儿,切记。”
这句话,白苏曾经教过顾然。这意思很明显,这几本书里装得是不是真理,要让他们实践一下的。
另外两个包裹打开,同样是书,不过都只有一本。
繁星和顾然跪坐在榻上,将书籍一本本摊开,发现上面都绘着类似的东西,均是光溜溜的两个人,这样又那样……
“这是何物?”顾然仔细的翻看,不知怎的,越看越是有些燥热。
繁星也歪着脑袋翻看,横过来,倒过去,终于一拍到脑袋,“啊,我想起来了,这个八成就是禁书!”
顾然手一抖,一本书被他甩的老远。
繁星道,“这个我在兄长书房也瞧见过,他说这个是禁书,学习医理用的。”
“禁书,不是秽乱之物吗?”顾然一脸茫然道。顾然也学医,书上偶尔也能见着筋脉图之类的东西,好像繁星说的,似乎,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