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晚歌在电梯里，看见时间即将十一点。
她对着虚空轻声道：“晚安。”
就像对着自己的朋友。
对她有好感的几个弹幕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弹幕里回她。
『晚安，明天也要变成更好的大人。』
『你小心点男配，别傻不愣登被他骗了，要摆脱结局我们会帮你的，晚安。』
弹幕瞬间消失。
杜晚歌本来看见有一条光环增加的提醒，还没仔细看就消失了。
她没太在意，后面那行没看见，前面的看见了，也就+3。
不过好的是，自从发现已经开始有支持她的弹幕，她对弹幕忽然就不那么抵触了。
虽然谩骂和指责、揣测还是很多，但里面有她的朋友，比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
很多时候，人恐惧的不是已知的困难，而是孤单前行，无人理解自己的痛苦和志向。
倘若有人一同卧薪，尝胆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那么苦涩了。
弹幕关闭，她正准备睡觉，破手机响了一下。
“姐姐，真的要爱上你了。”
杜晚歌轻嗤一声，把手机放一边，直接睡觉没有回复。
她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反派那么容易动心。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她和乌父提起侵权的事情。
“黎风是拿到了我们家的专利侵权证据吗？”
乌长谦立刻反问：“他拿这个威胁你了吗？”
黎风这种人，为难他无所谓，现在小歌已经开始新生活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牵绊她就不可以。
“没有威胁我，但黎风告诉了卢总，卢总说想听听我的解释。”杜晚歌如实交代。
果然又是黎风，乌长谦无名火冒上来了，一心袒护她：“爸爸去和卢总谈，你别出面了。”
“您和卢总谈，就上升到了公事层面上，我和卢总私下里解释，就只是寻常小摩擦，毕竟我们有交情。”她从容开口，“您直接告诉我事情真相就可以。”
乌长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女儿当大人看：“侵权的设计全都是一个设计师做的，那个设计师已经被开除了，侵权作品全部下架，受害者得到了赔偿，这件事，爸问心无愧。”
“那个设计师是怎么进公司的？”她敏锐感觉不对劲。
乌长谦惊讶女儿如此敏锐，也发现了问题：“很奇怪，公司里没什么人认识，但是进来的程序全都合规，是招聘进入的，没有人内推。”
“意思是，这个设计师其实还是有问题，只不过您暂时查不出？”她反问。
“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想了解，爸爸让人把相关的资料收集一份，发给你，这不是什么大事。”
杜晚歌思考着应下。
坐在车上的时候，弹幕上线。
『我刚刚看到昨日剧情总结了…黎司期拿出视频证明书画都是他写的，是在和我搞笑吗？』
『人设写崩了，阿风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黎司期的书法水平，原着一直没有提过，怎么可能都是他写的。』
『刚刚提交举报，我说是人物设定崩了，管理员居然告诉我没有崩，在放什么屁，把黎风写成反派还不崩，青年书法家可是黎风的主要人设之一！！』
『女配姐，你也觉得离奇吧。』
杜晚歌却笑笑：“离奇什么，黎司期的字确实写得很好。”
『！！真的吗！』
『？你又没看过，胡说八道什么？』
她气定神闲地开窗吹风：“是你们来这个世界的时间长，还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长？我见过他以前练字，只比黎风强，没有比黎风弱，甚至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靠！！！』
『震撼我妈，那原着黎司期怎么一直不拿这个大杀器出来？你张嘴胡说吧？』
杜晚歌的头发被风吹得拂面，她随手用手腕上的发圈把头发绑成丸子头，只觉得物伤其类：“也许这个大杀器被别人用了呢？”
『不可能吧，能被谁用？』
弹幕根本想不到可能性，更多的是认为一定是世界出了bug，亦或是有什么误会。
杜晚歌没再理他们。
上第一节英语课的时候也走神。
绿头龟把她叫起来：“乌歌。”
杜晚歌回神，英语老师正问她：“第十八个空选什么？”
投屏有点模糊，她下意识：“有点看不到。”
英语老师格外宽容：“对的，就是cut down。”（削减砍倒，与看不到同音。）
下面的同学们震惊地瞪大眼睛，窃窃私语。
“我去，这都行。”
“刚刚乌歌说的是看不到吧，绿头龟这么宽容？”
“老师的宠儿是这样的，绿头龟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说的是看不到，只是把她叫回神，让她别走神而已。“
“乌歌前几天的英语小测满分，绿头龟不会为难她的啦。”
『才过了几天，我们女配姐居然成了老师的宠儿。』
『切，上课走神，哪个好学生这样。』
『可见英语口语确实重要啊，女配姐成绩差，但口语真的牛逼。』
杜晚歌在想的，却是那个设计师。
如果这个设计师是被人安排进来的，最可能安排的就是黎风。
但目前她什么证据都没有。
放了学，杜晚歌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取坛子。
发现老婆婆在院子里一直翻看她写的那些手稿。
“阿婆，我来拿坛子。”
老婆婆回神，热情地把手稿放进兜里，引她进厨房：“都在那里。”
全部都洗了一遍，干干净净，连弹幕都有点惊讶。
『之前那几个破花盆原来这么漂亮的吗？』
『我靠，夔龙罐这么大，之前也没说和水缸一样大啊。』
杜晚歌一看实在搬不了，直接叫了搬家公司来。
走之前老婆婆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才终于说出一句：“谢谢你，这些罐子对我来说没用，但玉檀香是我的命，下周，你愿不愿意来剧院看玉檀香的戏？”
杜晚歌有些讶异：“您是……”
老婆婆含泪，皱纹像枯枝一样虬曲的手掌握紧她：“唱戏唱了这么多年，唯有玉檀香这一出戏失传，我一直遗憾没办法传给后辈，现在好了，玉檀香又能继续唱了。”
杜晚歌终于明白了这个老婆婆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玉檀香。
原来是戏痴，想当年她也遇见过不少戏痴，所有时间和家底全都用在了戏上。
“如果您愿意，我还有一些戏本子，以后都誊写了送过来给您。”
老婆婆一直拉着她的手，泪眼朦胧：“好…”
—
卢舜华忽然收到了黎风寄的证据。
不是一次两次侵权，而是高达十几次的专利侵权。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就是对品牌无可挽回的损害。
卢舜华纵使再愿意包容小友，但整整五十个亿玩这种危险游戏，她素来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即使是黎风背刺了乌歌，她也必须要考虑这个炸弹。
她十指交握，肘关节搭在办公桌上，沉思着：“你说一个做工艺品的品牌，如果没有自己的想法，只知道抄袭，这个品牌能活得久吗？”
助理只是诚实：“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忍心说，不是么？”
“先拒绝乌歌的会面，但也不要太强硬，就说我要去见夔龙罐收藏家，暂时抽不开身。”卢舜华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