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老爷子已经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杜晚歌忽然站起来,走到最前面,将杜老爷子面前的菜一把抽出来。
杜老爷子刚要吃盘子里的菜,就被人抽走,一下筷子都落了空。
所有人看向这个让人不欢迎的后辈。
佣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乌小姐,怎么敢在老爷子面前无理取闹,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杜晚歌吗?
杜如始微微皱眉,语气里带了威严和压迫感:“乌歌,你在做什么?”
“乌长谦没有教你规矩吗?”连杜梅都慢条斯理切牛扒,问着她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放下。”
杜鹊南静静看着她,那眼神中有审视有琢磨不透。
杜老爷子杜恪都抬头看她。
她却视若无睹,问身边的佣人:“这道菜里是不是放了花椒粉?”
佣人不清楚,毕竟这菜是厨房做的:“我们去问问厨房。”
杜鹊南放下筷子,语气淡漠:“花椒有什么问题吗?”
杜晚歌只是强调:“你们想害死外公吗?”
忽然被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整个餐厅的人一脸严肃,愈发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花椒和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不久前才中风摔了一跤,险些出事,最忌讳说死这个字。
这个乌歌,果然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
还以为突然回来会有什么新花样。
杜梅放下餐具:“你在胡闹什么?”
“如果你参加家宴只是为了无中生有,下次不必来了。”刚刚一直没说话的三舅杜长清都冷声道。
连一向文弱的杜鹧都剥着果子道:“乌歌,坐回来吧,不要胡闹了。”
『这些人,老爷子不是过敏,是摔了那一跤之后,吃花椒呕得和孙子一样,花椒是发物啊,老爷子一身的伤,发炎肿胀怎么会好,肠胃下意识排斥是必然。』
『他们估计都不知道。』
杜晚歌猛松一口气,终于知道为什么吃花椒会不行了。
她振振有词:“外公刚刚跌倒过,一身的伤,花椒是发物,哪怕是花椒粉也不可以,伤口发炎肿胀,伤情恶化,你们负担得起吗?”
在座的人一愣,终于反应过来。
杜恪猛然想起,自己的私人医生的确说过不要吃发物类的食物。
他以为避开上火的食物就可以了。
大概率厨房也没想到一点调料有可能会对病情造成影响。
但哪料杜恪忽然严肃地盯着她:“刁蛮,任性,和以前一样。”
他指了指杜晚歌:“和你妈妈一样不讲道理。”
“您也不讲道理,我是在帮您。”杜晚歌居然理直气壮,站在杜恪面前一点不胆怯。
杜恪其实也知道,她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吃下去就是受苦。
这个死妮子,能想到这个,还真是亏她有办法讨乖!
书读不好,人做得乱七八糟,在外面还丢了那么久的人。
观察力倒是十足,和她妈一样。
他哼了一声:“说吧,这次回来想要多少零花钱。”
“我要外公今年送我生日礼物。”杜晚歌反而刁蛮地蹬鼻子上脸。
众人暗暗吃了一惊,瞳孔地震。
她怎么敢和老爷子这么说话,还和老爷子讨东西。
而且之前的生日礼物,她不是卖了吗,后面是珠宝奢侈品店不敢收,一路转回杜家,小心翼翼给回来的。
那条项链价值起码五千多万,半个亿的项链,她一千多万就当掉了,就为了买一支破手表。
那可是老爷子找最好的工匠,最好的设计师设计的,工期都足足一年。
她还敢提这件事。
哪里来的脸?
这下老爷子恐怕要发大火了。
杜恪闻言,果然旧事重提:“送你生日礼物,让你当了,去买礼物送给黎家那个小子吗?”
“我那是头脑不清醒,谁都有不清醒过的时候,一条项链而已,当了还可以再送啊。”杜晚歌完全不怯原主的过往。
对一个豪门的三代女儿来说,和小家族的后生玩玩感情算什么?
更何况只是谈谈恋爱,什么都没有,又不结婚又不称心。
她咬准在杜家家主眼底,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嚣张跋扈道:“这样的项链我以后还会有大把,我又不是没戴过,那项链可土了,我最讨厌蓝色紫色,老气死了,一点都不衬我,就卖,怎么了。”
“真是刁蛮至极。”杜恪的脸都因为激动而涨红了一点,但他想起那条项链,的确很重工,这么想想,有点老气横秋,和年轻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搭。
这么说,她卖掉项链,不是为了买什么手表,只是因为不喜欢?
但小老头还是一脸威严,不认为自己有错,拿着筷子敲桌沿:“我看你没清醒过,能拿这么贵的项链开玩笑,和你妈一样没脑子!”
杜家人很久没见过老头子发这么大的火了,一时间全都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你才没脑子,不清醒!”杜晚歌立刻回击。
没想到那个刚回来的姑娘居然大放厥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杜恪气得双目圆瞪:“我不清醒,我要是不清醒,就应该会送你妈嫁给你那个一无是处的爸爸,还大肆欢庆,敲锣打鼓。”
“我爸好得很,又忠贞又专情,现在你找得出哪个富豪能为亡妻守身如玉半辈子的?”
“你和你妈看男人的眼光一致的烂!”
“你教育小女儿的方式也很烂!”
杜恪想起这个就来气:“你有给我机会教育你吗,你这个讨厌鬼,反骨仔,没眼界的东西。”
小老头坐着,指着杜晚歌说话,就像孩子指着人怪一样。
杜晚歌丝毫没有怯意:“我不是回来了吗,我都来了,你还给我下马威。”
看着老头子的脸色,所有人都被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但此刻,却不由自主想到了死去的杜曲。
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这样的画面了。
杜曲活着的时候,经常当场掀桌子,指着老爷子的鼻子大骂他不讲人情不通情理。
一点也不怕老爷子发火。
小妹死了之后,这个家吃饭的时候彻底安静了。
也不会突然窜回来,吵得翻天覆地排山倒海。
以前他们觉得吵,后来却觉得饭桌怎么这么安静。
再后来,他们习惯了。
但突然回来的小妹女儿,却上演了和小妹几乎一模一样的坏脾气、随便发作、傲气十足。
本来应该是很让人反感的。
但此刻,所有人都看着牛犊子一样不怕天雷的杜晚歌,她和年轻时的小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那股子嚣张没大没小的做派也是。
心底有种很难言的情绪飘出来。
最终只是一句责怪。
那个反骨妹。
杜恪吹胡子瞪眼:“走,给我走,不准再进老宅的大门,我不想见到你。”
“我还就不走了。”
杜晚歌把他那碟菜往垃圾桶里一倒,大步流星走回自己位置,坐定,往领口塞上餐巾,开始大快朵颐。
没得叫人看了气死。
偏偏她吃得很香。
杜鹊南很难得的,觉得今天菜还不错,很合胃口,他唇角微扬。
杜老爷子看她坐回去吃饭,冷哼了一声,居然没再发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老爷子红光满面的,居然显得精神很好,看起来心情也很通畅。
生病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头子这么有活力。
佣人终于敢继续上菜。
杜老爷子忽然开口:“杜如始。”
杜如始放下筷子:“怎么了?您说。”
杜老爷子指向坐在最后面的杜晚歌,横挑鼻子竖挑眼:“给这个反骨仔开一张黑卡,每个周六必须来点卯吃饭,哪次不来,就把她的黑卡收回来。”
此话一出,
整张桌子的人目瞪口呆。
给了钱,就意味着认可她是杜家人了。
这个家里每一位三代,都有一张Natwest万事达黑卡,支出限额150万美元,每个月秘书室都会把这笔钱补上。
意味着在一百五十万美元以内,这个月可以随便花。
这几乎是杜家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她来干了什么?不就是和老爷子吵了一场架?
没把老爷子气死就算不错了,老爷子居然还给她黑卡。
而杜晚歌却微微扬起下巴,看不起这一千多万人民币:“还每周都来,我不用考大学吗,我不用补课吗?”
杜恪嘲讽道:“就你那个成绩,还想考国内的大学,花点钱把你送出国算了,回来坐吃等死,少惹点祸比什么都强。”
她嚣张得不行:“我现在成绩可好!你等我下次来把成绩单贴在杜家大门上,给你们增增光。”
『这把我作证,她真的成绩很好,就是偏科!!』
『考个本科绝对没问题,而且她学得老快了,英语满分语文一百四历史也能接近满分,连数学都能考六十分了(划掉),下周的考试绝对牛。』
而坐在杜晚歌旁边的杜鹧,听到这番豪言壮语,猛地被呛到,咳嗽不止。
神,神经病。
连杜家其他人都露出了“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的眼神。
乌歌之前只是跋扈,现在是不是脑子开始不正常了。
她能考多少分,他们心里难道没数吗。
就那个成绩,拿她的试卷擦屁股都嫌会误以为自己痔疮出血。
因为江山一片红。
杜恪的表情就像是吃了shit一样:“还把成绩单贴在杜家门口,你别把杜家的脸都丢尽。”
杜晚歌还就嚣张起来了:“到时候你还得求着我把成绩单贴大门口呢,看不起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众人的表情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毕竟谁也想不到这句话会从乌歌嘴里说出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也得水是流动的吧,她这木鱼脑袋,除了谈谈恋爱给拜金凤凰男花花钱,她还能干什么?
杜恪都听笑了,小老头无语地托着额头:“真是和你妈一样,一点能力没有,脑子也不清醒,莫名其妙就这么自信。”
还真是和他年轻的时候像。
但太过自负不是什么好事:
杜老爷子甚至不吝惜地大放厥词:“你要是考得上国内任何一所叫得上名字的大学,继承人候选位我都给你一个,不行的话,早早服软,杜家给你捐一个学位出来。”
这已经是给她台阶下了。
奈何杜晚歌就是不下:“好啊,继承人候选位置给我留着,这可是你说的。”
众人听了都想发笑,这个乌歌,怎么一点都听不出好歹来呢?
怎么可能真的给,她可是外孙女,更何况执意跟父姓,怎么可能给她继承人的位置。
再加上杜鹊南已经基本坐定这个位置了。
还有杜如始这个掌舵手,怎么也轮不到她乌歌接手杜氏。
如果真接手了,杜氏要叫什么,改名叫乌氏吗?
满大街的杜氏珠宝,都要改名乌氏珠宝,让乌长谦坐享其成?
华夏数一数二的珠宝集团,怎么可能易主交到别的姓氏的人手里。
笑话!
乌歌居然还不知深浅,不知道是在点她,让她赶紧服软,去国外念书。
真不知道乌长谦怎么养孩子的,把孩子养得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杜恪也根本不相信这个死孩子能考上什么好大学,上次叫人打听,听说她高考才两百分。
丢死人了。
此刻反而更笃定,指节敲着桌面:“我说的,你要是考上名牌大学,我这个位置就让给你坐。”
杜晚歌还大言不惭:“好啊,我坐上去的时候,要把老爷凳换成halloKitty沙发。”
杜鹊南停顿了一下,觉得无语的瞬间,熟悉感涌上来,却觉得心情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其他人却强忍笑意。
要不是老爷子还在现场,他们能活生生笑掉大牙。
『救命,我本来不想笑的,但女配姐真的好好笑啊。』
『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了是怎么回事,嚣张跋扈的小蠢蛋,只要不坏,也很可爱啊!』
『而且她现在的势头,说不定真能考上名门大学,创死所有人。』
杜恪嗤了一声:“管家,给她在杜家安排个书房,再找个全科女老师跟去乌家,下次来,要是看到你不愿意进书房,就等着把黑卡还回来吧。”
“吝啬鬼,就这么几个钱,还要收回去。”
“不要就给回来。”
“不给,你要给我,那就必须给我,不能出尔反尔!”
老爷子鼻子里出气:“我倒要看看你这次高考能考多少分,到时候可别到处宣传你考了多少,免得丢我杜家的脸。”
『这波可能还真丢不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