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杜晚歌立刻穿着睡衣下来开门。
左手拧开门把,看见黎司期提着一个袋子。
黎司期眼神温柔:“怎么自己下来开门,让别人开就好了。”
她立刻抱住他的胳膊,用脸蹭蹭他又绵又软的卫衣:“我想快点见到你。”
『黎司期这身打扮真像纯情男大啊,以后就是清纯女大x纯情男大了』
『是哦,我们囡囡肯定有好大学上。』
佣人和管家看着杜晚歌和男朋友这么亲密,想着等会儿乌先生就要出来了,都在暗笑。
杜晚歌摸他的手:“你提的什么?”
“给叔叔的酒。”他拉开给她看了一下。
她仰着头,像理应如此一样和他伸手:“那我的礼物呢?”
“在天上。”黎司期唇瓣松展,露出小虎牙,他嘴唇淡粉色,上唇线条实在太好,真的像一只海鸥展翅一样清晰起伏,薄而不柴,以至于性感得让人想亲吻。
杜晚歌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靠在黎司期肩膀上看着他:“什么时候从天上下来?”
黎司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还有两个小时。”
『什么礼物还得在天上两个小时?』
『空运吧,可能国外寄过来的。』
『晚上快递又不送到家里,那不还得明天吗,不可能快递啊,难道是活体,比如小鸟之类的?』
而此刻,的确有个人在当鸟。
黎风在半空中尖叫,被人像玩具一样,从左边扔过来,从右边扔过去,绑他的绳子松了也不管,能绑着一个脚就不错了,掉不下去就行。
他在半空中像一个高速飞转的陀螺,四肢旋转。
而杜晚歌看弹幕七嘴八舌。
她今天在家里看了一天的言情小说,直到现在才看他们活跃点。
她拉黎司期去看她的土拨鼠,小呆站着咧着嘴,大板牙呆呆露在外面,手里还抱着一根法棍,像傻子一样静立在原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大家伙。
黎司期看了眼她,伸手摸了一下小土拨鼠:“好像你。”
小土拨鼠居然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杜晚歌有些讶异:“小黑喜欢你诶。”
话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黎司期却没意识到什么一样,侧眸含笑看她,眼底温润:
“小土拨鼠挺有意思,我还第一次见人养土拨鼠。”
那刹那的熟悉感好像雷电一样击中了她,她甚至不敢看,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透过他去看少卿是一种背叛。
她明明现在是喜欢黎司期的。
她也不能从眼前人身上去找少卿的影子,对少卿何尝不是一种亵渎。
过了好几秒,她才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他和小呆互动。
小呆对生人从来都不主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呆主动搭别人的手,也没有试图用大板牙咬人。
就像曾经小黑对少卿那么亲近。
那股愧疚涌上来,她不敢去多看。
让他知道她仍然会条件反射地思念起别人,对他是一种残忍。
哪怕对黎司期的喜欢,远没有当初对少卿的浓烈。
少卿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哪怕他不在了,月光永远能流照百年落到她身上。
那七年她得以顾全自己的信仰,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是因为少卿在支持她。
没有结果,终究是她的遗憾。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嫁给少卿,念着嫁给他这件事就会忍不住笑意,那些愉悦心动期待都不是假的。
但是却没有后来。
黎司期逗完土拨鼠发现她在怔怔出神。
开口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杜晚歌大梦初醒:“没什么,就发发呆,这都被你抓到了。”
黎司期揉了揉她的头发,以为她是在难过自己的手,在高考前夕遭受了这样的打击,缓不过神来也是自然。
谁也不知道恢复好之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黎风用来划她手的利器实在锋利,连血管都划断了。
他眼神温柔入骨,心里对黎风的厌恨更深。
害她这么伤心的人,他一定要让对方万劫不复,至少要让对方断手断脚付出惨痛代价。
两个人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不到一块去,最后还是被乌长谦打断了。
乌长谦站在楼梯上咳嗽一声,杜晚歌立刻躲开黎司期的手,站起来:“爸爸。”
乌长谦看向黎司期:“走吧,去餐厅吃夜宵。”
黎司期扬起笑意,完全是一个敬仰老泰山的后辈模样,恭敬又从容:“好。”
结果两个人吃夜宵,光喝酒,从国际经济局势聊到现在做生意的每一关。
杜晚歌听都听困了,她对做生意完全不感兴趣。
她一脑袋栽在桌上,都想趴着睡觉:
“爸爸,我困了,你别喝了。”
乌长谦看她这么困:“小歌,顶不住就去睡觉吧。”
黎司期放下杯子,直接把她公主抱起来,稳稳托住她,垂眸问乌长谦:“叔叔,小歌房间在哪?”
她手里筷子掉到地上。
乌长谦有些惊讶,抬头看着当着他面,直接把他女儿抱起来的黎司期,但莫名的,竟然有点欣慰。
以前黎风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根本照顾不到小歌的任何感受,恨不得远远就避开小歌,生怕小歌挨到他一点边。
但黎司期是真的关心小歌。
至少从他知道黎司期和小歌在一起以来,黎司期会在意听她每一句话,小歌高考前,黎司期直接推了一个星期的拍卖,每天都陪着她。
如果在他老了,没能力了之后,有个人能这样照顾他的女儿,其实他是放心的,都不需要他有多少钱,比乌家差一点也可以。
只希望还有一个男人,能像他对小歌一样,宠着她,让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支持,永远是小公主,而不是在黎风身边端茶送水任意欺凌。
黎司期至少是值得托付的。
那天坦白的时候,黎司期和他聊,好像就已经准备好了全部,拿了一叠文件出来,平静却坚定,说会去做婚前财产公证,如果背叛她,他净身出户。
乌长谦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他的女儿同样当成明珠,而非鱼目。
虽然都是黎家人,但黎司期是不一样的。
看见那一叠叠婚前协议和从财产明细的文件,他几乎老泪纵横。
写得太清晰,每一个字都意味着偏爱。
连很小的宝石戒指,古董项链,哪怕是一对袖扣都被记录在册,意味着黎司期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点底,拿出了他能拿出的所有来求娶他的女儿。
黎司期甚至提了,想和小歌在国外结婚,不用到二十二岁的法定年龄,现在就可以娶她。
这种事情,在他梦里有过,在女儿卑躬屈膝求黎风多看她一眼的日子,在女儿不顾他感受执意跟着黎风的日子,甚至不惜断绝父女关系。
那个时候,他无比渴望女儿遇到的是良人。
和黎司期在一起,像是一个梦,终于走到了大结局,女儿回到他身边,也有了愿意照顾她一生的人。
去上大学,去谈恋爱,去做医生律师艺术家,什么都可以。
他曾经梦到他死后,女儿被黎风百般厌恶,女儿也一步步误入歧途,最后死于非命,那时再看见现实里的女儿的确执迷不悟,都觉得梦境未必不会发生。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可能性了。
乌长谦看着他把自己女儿抱起来,声音慈爱:“在二楼左边第一个房间。”
杜晚歌靠在他怀里,虽然迷糊但是有点奇怪,转过一点点脸去,睁开一只眼睛看自己爸爸,小声嘀咕:“爸爸,你好奇怪啊。”
乌长谦假装板起脸:“司期,十分钟之内下来。”
杜晚歌觉得对劲了,满意地钻回黎司期怀里,背对着乌长谦。
黎司期垂眸低笑,抱她上楼。
『原来在父母面前过了明路的感情是这样的,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开明的父母』
『换成我肯定要被说是早恋,心思不端,哪怕我成年了。』
『乌爸爸好宽和啊。』
黎司期把杜晚歌抱进房间里,把她放在床上,坐在她床边。
这还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一堆教辅书在书桌边摆着,全都翻得旧旧的,写完的试卷压在旁边,厚厚的一沓,几乎有半人高。
干净利落,窗边摆放着一排多肉。
窗帘是粉色的,衣柜很大,但挂在最外面的是她的校服裤,她平时出现基本都是校服裤,上身穿个卫衣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多肉还是乌爸爸摆的呢,可爱死了,女配姐经常用笔拨弄它们。』
黎司期的视线凝固在多肉上,每一棵都胖嘟嘟的,生长态势良好。
『为什么感觉黎司期看得见我们说话,刚刚说多肉,他本来要移开视线,又给倒回来了。』
『最近老有一种他也看得见我的错觉,可能是真的他和乌歌对视太多了,连带着都像是在看我。』
黎司期把视线从多肉上收回来,给杜晚歌盖被子,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她的右手。
伤口蜿蜒,连血管都是后接的,看狰狞的样子,肯定要留疤。
黎司期在想什么手链适合她,可以遮挡伤疤。
杜晚歌忽然用左手抓住他的手:“快两个小时了。”
黎司期放轻声音:“怎么还没睡?”
她半吊着眼皮看他:“我想知道你要送什么给我?”
“是黎风。”他一笔带过。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黎风?我要黎风干嘛?”
黎司期淡淡解释:“黎风的两只手。”
『?』
『卧槽!!!』
『是不是意味着,害乌歌的真的是黎风?一切都还在按原剧情走,所以黎风才能划伤她的手。』
杜晚歌震惊:“你刚刚是去取他手啦?”
“嗯。”黎司期坐在她床边,风轻云淡应一声。
她还是有些惊骇地问:“两只都要了?”
他不回答,只是问她:“开心吗?”
“我没想到。”杜晚歌忍不住呢喃。
黎司期的眼神停顿,静静看着她:“没想到什么?”
杜晚歌西子捧心状:“没想到你这么man。”
毕竟是男主,现在有光环在身,应该很难抓才对。
他轻笑。
『啊,不是,黎风断手了啊…原着里没有的』
『虽然他是做错了点事情,但我还是不想他断手的啊,他可是拍卖师,又是书法家,没有手怎么做这一切』
『是啊……有种曾经的白月光被人欺负的感觉,乌歌她用不到手干什么,也就是高考,她都用了左手,但这对黎风来说代价太大了。』
黎司期揉了揉眉心。
杜晚歌追问:“你是怎么取他手的?”
『别是直接砍断了吧,不要啊。』
黎司期只是浅声,几乎一笔带过:“手还在他身上,但具体还能不能用,那就要看他造化。”
莫名的,杜晚歌感觉他那一笔带过的话,绝对不是轻易划伤黎风的手那么简单。
很可能是让黎风从此都不能用手了。
这才符合黎司期的人设。
她忽然觉得黎司期有点陌生,好像回到了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不敢确定他的好坏。
随着情节发展,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弹幕说的一样黑化。
只不过曾经令他发疯的人是句芒,现在变成她罢了。
被偏爱是把双刃剑。
黎司期轻薄的眼皮微垂看着她。“怎么?”
杜晚歌莫名小心翼翼:“除此之外你没做什么了?”
黎司期看她想听,但又好像有点怕,只是简要概括:
“我找了两架直升机,把他绑成球,让人在两架直升机里丢来丢去。”
『wow!!!!好疯的精神状态』
『妈耶,果然是反派男配干出来的事情,光是想想我都腿颤。』
杜晚歌也震惊到目光凝滞:“那黎风是什么反应?”
“他尿了。”黎司期简明扼要。
『咦~』
『呕,我收回觉得黎风白月光的话,他可以流血流泪,但是不能流尿啊』
『额,忽然觉得白月光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断手就断手吧,黎氏的长子,总归是饿不死的』
『只有我觉得黎风好惨,但黎司期真的好帅吗哈哈哈哈哈哈』
杜晚歌也嫌弃地皱了一下脸。
但忽然觉得这么情节莫名似曾相识,她忽然开口:“你之前丢那个岳父也是这么丢的。”
黎司期将被子往上拉,指骨抵着她的腰,风流的手搭在她halloKitty的幼稚被子上,有些突兀,但仍旧成熟:
“有点不一样,那个毕竟没有生命危险。”
咦。
还装上了。
杜晚歌觉得他好像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你很喜欢踢足球吗?”
蹴鞠也算足球的话,黎司期清声应道:“一般喜欢,更喜欢看别人踢。”
也是,男人都喜欢看球赛的。
十一点一到,弹幕消失在眼前。
杜晚歌靠在他肩膀上,小声问他:“说起来,你怎么会想着去找女史箴图?”
他掖被子的手收回,声音莫名缱绻:“它对我一个旧识来说很重要。”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是因为和人有约定。
她没意识到什么,顺理成章蛮霸地接着问:“男的女的?”
黎司期抬眸,定定看着她:
“女的。”
女的。
杜晚歌一下就僵住了。
是女生。
黎司期有约好一起看女史箴图的异性。
她的左手不自觉开始抓握着被子,明明这好像也不该在意。
志同道合的人有很多,万一呢。
但她只是想到,她曾经也和少卿说过要一起再看女史箴图。
黎司期和那个人,会是她和少卿一样的关系吗?
可是想到她不是第一个和黎司期约好一起看女史箴图的人。
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杜晚歌看着他华长清朗的浪子眸,担心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别人,迟疑道:“是你的前未婚妻?”
他移开视线,并不特别赘述:“对的。”
杜晚歌心脏莫名沉重,忍不住追问:“你那个未婚妻,你以前喜欢过她吗?”
室内安静顷刻,黎司期终于开口:
“喜欢过。”
刹那间,她好像心里多了一块疙瘩。
黎司期是喜欢过别人的,所有事情,也许她都不是第一个。
她很想计较,但一想到自己也喜欢过前未婚夫,心理上好像没有资格去计较。
“你以前…很喜欢她吗?”
黎司期看着她的眼睛:“当然很喜欢。”
喜欢到日日都在惦念。
哪怕来了这里,依旧念着她的志向抱负,去她的学校看她看过的风景,找她没能带回来的女史箴图。
知道她在这里的时候欣喜若狂。
得到当然很喜欢的回答,她升起一股嫉妒和苦涩。
她安慰自己:“当时很喜欢有什么的,反正都过去了。”
黎司期没有说“没有过去”,只是想跳过这个话题,手搭在她微凉的左手上。
她忽然道:“我和她比你更喜欢谁?”
黎司期想说都喜欢,但怕霸王花炸毛,他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更喜欢你,我和她相处时间太短了。”
杜晚歌开心了一点,但是又想胡搅蛮缠问他,如果相处时间长,是不是就会更喜欢那个人,但还是低头:“哦。”
“现在和未来都只会喜欢你,别想了。”黎司期顺她的毛。
杜晚歌却忍不住嫉妒。
当然很喜欢,是有多喜欢?
在她面前,黎司期都不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和她说很喜欢。
难道想不到她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