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与白昼又轮了几番,天气越发凉了。午后淅淅沥沥的朦胧小雨来的突然,万物都在不经意间被淋了个透彻。
被雨声吵醒的魏琦惺忪着双眼赤脚下榻,踩在没铺着毯子的地板上也不觉得冷。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捏起叉竿将窗子支起来。霎时冷风拂面,隐约间还能嗅到带着湿气的花香。
这场秋雨过后院里的花儿就撑不住了吧。到时候残花败叶的凄惨凌乱也能成为一道风景,深秋的画卷总是有种惹人怜爱的夺目之美。
魏琦把袖子挽了两圈后将手探出窗外,飞溅的雨滴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松散的袍子连带着发尾被吹起,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秋高气爽。
去年的秋天他还在花楼寂寞的听着雨声练琴,没想到今年就又回到旧居了。……哦,也不是旧居。这是林府,得到林闻的宠爱后才有资格搬来和他共处一室的。否则他一个小厮连伫立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一同做工的人常在他背后讨论,说土鸡也能倚着宠爱变成凤凰。可那又如何呢?总归也只敢说说而已。林闻知道后就不让他做工了,越发喜欢腻歪在一起,给了他无限宠爱。
如果夫人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应是……算了,没有如果。
魏琦拿起妆台上的米白色发带绕着长发草草缠了两圈,拢起来的青丝便松松垮垮的垂在背后。
那些从花楼带回来的金银首饰将原本空着的镜奁装了个满满当当,林闻那几样东西可怜到只占了一个小角落。富家公子不应该都有很多玉佩玉冠什么的吗,他怎么少成这样?
魏琦目光掠过那一件件昔日戴过的珠钗,心中有了定夺。反正回来后也用不着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那人又不喜欢他艳丽的模样,那些带回来的胭脂和衣裳也都不见了,想来是扔了吧。
也是,那些沾带着风尘气息的衣裳确实不能带进来。
魏琦回过神将镜奁叩上。
这几日的清静确实让他舒心不少,除了几个洒扫下人会在规定的时间进院清理外就没别的人来了。他喟叹一声缓步走到桌前,指背触上茶壶发现温度不低。
看来是才换了的新茶。谁沏的?春桃,还是林闻?
刚念叨着的人下一秒就推门而入了,带进来了重重的湿气和透骨的阴风。
倒霉蛋林闻提着被弄湿的衣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着。他拧着眉恼道:“这什么破天气,雨说下就下!连个提示都没有!”
“怎么还开着窗?穿的这样单薄是要冻坏的,贪凉可不行。”他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塞到魏琦手里,自己则是去关窗。
“那位公子怎么样了?”魏琦捧着油纸包坐到桌前,随口问候了句。城南的一家富户和林家是世交,里面某位得宠的少爷生了重病。林老爷带着林闻前去探望,却没想到会回来的这样快。
“够呛活过一月。”林闻旁若无人的将被雨水浸泡的衣服脱掉走到衣柜前。
“大夫说的?”听说年少有为十分的意气风发,真是有些可惜。手中的纸包有些余热,他一层层的揭开竟发现里面包的是只热腾腾的烧鸡。
“目测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强撑着。”林闻随便找了件干爽的亵衣穿上,“我只瞧了一眼就偷偷遛回来了。那里探望的人太多,我只是其中的一个陪客而已。众人皆是装模作样的掉几滴泪,我哭不出来。”
“父亲也是很懂我,让我赶紧回府别给他丢脸了。而且那里女眷颇多,我坐在女人堆里也不合适。溜出来后想着你醒来肯定会饿,又是一个不会劳烦下人的性子,所以我就买了只烧鸡带回来给你吃。谁知半路下起了雨。”
魏琦还真有些饿,用手指捻了一点放进嘴里。知道林闻辛苦,还特意给他留着最肥美地方没动。“你也……”
“哎,怎么直接上手了!”林闻现场教学。撕下包装上还算干净的油纸,用它垫着扯下来了个鸡腿递给魏琦。“小馋猫,吃吧。”
他又拿巾帕帮魏琦擦干净手上的油渍,细心嘱咐道:“别弄一身。”
“嗯。”觉得不好意思的人眸光有些躲闪,不太适应的应了声。“别管我了,你也吃。”
再被这样照顾下去生活就不能自理了吧。被当主子似的伺候了这么久,他或许应该回应一下。
“先喝杯热茶驱驱寒气吧。”
“……怎么一天不见就生疏了?还是睡觉睡傻了?”林闻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这家伙竟还学会客气这一套了。哪次不是自己伺候着他吃饭,怎么今天反常到给他倒茶了。真是受宠若惊,嘶,不会又憋着什么坏气呢吧?
林闻搬过凳子紧紧挨着魏琦坐下来。
“看看这儿。”男人身上的亵衣被他穿成深V,纯纯生出一种不守夫道的样子。他指着已经浅浅结痂的牙印勾唇道:“我可已经是你的人了,证据都在这儿摆着呢。”
自从有了这个能证明自己有主的痕迹后他恨不得一天扒个十几回衣裳让所有人都看看。
见魏琦抿着唇一脸深沉的盯着那儿看林闻咳了两声:“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奉茶倒水什么的。”实在是不习惯。
看来自己以前对他是真的不好,倒杯茶而已反应就那么大了。魏琦深深自检。既然决定要再给彼此一次机会,那他就应该好好的认真对待。单方面的付出很辛苦吧。
“头发怎么还湿着,我给你擦擦。”魏琦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男人拦下,“不用,先去穿鞋。”
在花楼时他就不穿鞋,光着个脚底板到处走来走去。有时候缠两条金链搞什么异域风情,自己看见的时候心痒的很,总想冲过去给他套上袜子再穿上鞋子。
这个年代露脚可不是什么好风气,反正在他眼里魏琦露脚就是在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