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心之海里退出的一瞬间,旅行者察觉到这周围有一丝不对劲。
想到这,旅行者随即转身。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
他看到那远处的她。
那抹倩影,此刻半染黄昏半染暗。
那一只手有些无力地,又像是寻求庇护地抓着身边那因逐月节但又迫于如今形式而潦草装饰着的木月华灯杆柱上。
“申——”
有些意外为什么申鹤会跟着自己,旅行者刚想疑问,耳朵处又再一次出现蓝色的亮光。
抱歉……
欲前行的步伐止住,旅行者有些尴尬,只得向申鹤示意让她麻烦稍等一下。
“……”
那蓝光……看样子那个女人又向空嘘寒问暖了。
远处,在那蓝光闪烁后又入平稳时,申鹤再次听到那女人的声音。
只不过……带有很明显的哭腔与恐慌。
那个对他的担忧不假,而且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子吧。
申鹤瞳孔彩色依旧,表情没有波澜。
她不好说什么,想说什么,可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是申鹤此时的感受。
一秒,两秒……
看到空此刻一边来回走动,绘声绘色的在向那个与他交谈的女人拼命解释着什么。
五秒,六秒……
……
度秒如年。
这种感觉,这种只在自己6岁那次的山洞里和同邪祟厮杀时孤立无援才会有的感觉,如今却又久违上演。
明明没有涉及生死,可为什么这种感觉压也压不住?
……
“嗯嗯嗯……我们不是还有最后一次通话机会吗……”
“哈?你说我讲话好敷衍?那是因为……”
旅行者刚想说那黑影或者申鹤的事来解释,但转念一想到这样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操心以及误会。
索性只好糊弄过去。
最后通话的少女最终半信半疑。
接着,再三嘱咐少年要保护好自己,打不过就逃,实在打不过就投降。
告诫他没有那种身份,就千万不要有那种绝悟,有那种决一死战的念头。
这不是游戏,没有那种提瓦特煎蛋那种能给人无限试错再次重来的机会。
那位少女滔滔不绝地嘱托,甚至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最开始时,是怎样担忧他那桃花运,害怕他远在契约之国被不知多少女人给看上。
“嗯?!芙卡洛斯和大慈树王她们都去了纳塔???”
“等等……你再仔细讲——”
滋——
然而,恰在此关键之际,旅行者耳朵那亮起的蓝光戛然而止。
少年的疑问还未说完就被迫哑火。
下意识的,旅行者想回答时,又猛地察觉到自己与芙宁娜的通话次数……
加上刚才的那个,已经用了四次了。
还剩一次……
用完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旅行者悬在耳朵的手还是放下。
沉默片刻,只是将通话里的她的关键信息给牢牢记住。
最后,便是转身看着那一直站在灯杆下默默注视他的白发女子——申鹤。
少年脸上充满歉意,此番行为多少有些怠慢她了。
想到这,他稍加步伐,向申鹤走去。
而对面……
昏暗的视线里,少年那黯淡的金色瞳孔在申鹤眼里是那么明亮,那么坦荡。
原本的萦绕申鹤身心的窒息感已经消失,一种新的感觉开始浮现。
但这种感觉……又说不上新。
虽相处见面的时间在人生尺度上相当于没有,但每次相见……
明明体会是不一样的,但偏偏每个都在随时间慢慢指向那种感觉。
失神期间,他缓缓来到自己面前……
可在女子的视线里,她既视到了当初初见时对他的质问,换回来的是他对那不卜庐药童像父亲以及哥哥一样的无微不至的呵护鼓励,以及他从未呵斥自己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相反,给以谢礼。
失神期间,他的嘴角在念叨着什么……
可在女子的视线里,她既视到了在灵虚内他对于自己的自暴自弃的无视,以及救赎自己的决心……还有,就连自己都从未听过的开导之语,再者,便是他那冬日暖阳般温和的笑容。
失神期间,他的表情有些疑惑……
可在女子的视线里,她既视到了不久前的万民堂相遇。他似乎从不似街巷那些贼眉鼠眼之徒,相反处变不惊,又有着不符外表的沉稳。对于关系处理上也是在不伤害对方的自尊下婉拒并划清界限。
……
……
正是种种既视感,让原本埋在申鹤心里的种子开始萌发。
这种感觉……
逐渐回过神来,申鹤看到旅行者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明明自己比少年要高,可不知为何,她做不到低头,做不到俯视。
(o里成女体型貌似比少年高吧。)
“申鹤姑娘……你在听吗?”
看着那失神的申鹤,旅行者靠近,试探性用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
或许是靠的太近吧,在女子回过神来,便看到在她看来近在咫尺的脸颊。
接着,自己那源于本能反应的轻微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或者说是慌乱。
自己像是在逃避,但又不好躲闪。
所以,申鹤的表情依旧平淡,可眼睛不会说谎。
过去念而不得的人近在眼前,然而,并没有那种欣喜,相反是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在袭来。
最终,她的行为确定了那种感觉是什么。
自卑。
嗯……没准她和当初须弥的那位红发舞姬有不错的聊天话题吧。
而在远处,黑暗的角落处,一位女子则是默默观望。
眼眸平淡如水。
“有过自卑,才能透彻……”
和他一样,不同地点但又同一时间,仰望着月亮,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仅有的一丝追念也随时间淡去。
而后,一道清风吹过,身影不见。
昏黄已落,黑夜降临。
……
然而,无论日夜如何轮转,太阳照常升起。
不过,也许璃月港外,璃月境内的有些地方已经天翻地覆。
可某种意义上,只要主城「璃月港」在,璃月便在。
何况此刻依旧无恙,没有山雨欲来,只有警钟于心底长鸣。
营造表象是为了更好稳定人心,长远来看对谁都好。
而知晓真相不代表是件好事。
至少对于旅行者是这样的。
昨晚,港内相安无事。
可那往生堂的“伪堂主”貌似因为读取记忆,对老仪倌的偷偷离出港外很是在意,所以偷偷潜伏,一同离开——派蒙也去了。
当然,她的行踪除了自己和七星,那些被跟随的人也是一概不知。
事关彼岸阴阳一事,其实旅行者也想陪同派蒙一起的。
可是……
「你老老实实待在璃月港不行吗,这么喜欢像那日志里无偿帮这帮那的?!」
「真想把你那日志给烧了!天天看天天看一个劲儿的想活成过去的自己,成了一个傀儡,你有意思吗?!!」
「我管我过去是谁!叫派蒙还是拜蒙,大家都不记得,如今我自己也不记得。那找回过去和被夺舍有什么区别!找回过去后,之前的自己那又算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一次不合,两人之间的分歧就越来越大。
或许少年是那种人吧,他不喜欢派蒙这种明明有能力但不去帮忙。
(补充:在过去旅行,派蒙就是向导伙伴兼吉祥物,旅行者自然不会要求她什么。)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听上去有些道德绑架,但问题是少年在这些事情上自己也是一马当先。
他在日志里学到的理念便是:「只要能帮助他人,自己吃点亏就吃点。」
然而派蒙则是不以为然。
起初还觉得他是烂好人,越到后面她派蒙便查出了端倪。
他只是一味地贴合那日志里面粗略描绘出的过去的“旅行者”的一言一行!
他完完全全活在过去的影子里!
什么尽我所能帮助他人,什么能善恶分明,舍己利人,有底线,平等待人……
都是学着那该死的日志里的!
忘记自己,成全他人……
活在过去,迎合过去……
难不成——
空……
现在的你,在达不到过去那样的丰功伟绩,近乎完美的自己……
而自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