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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姑姑家返回的途中,顾亮遇见了许多前往县城的人。有的人驱赶着牛车,有的人推动着独轮车,还有的人则直接用肩膀挑着两个箩筐。赶路的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皆有。尽管从赶路的方式可以看出他们家境的好坏,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每个人的行李都塞的满满当当,装满了对活命的渴望。

由于怕出意外,这一路上顾亮没敢耽搁,赶车赶的飞快,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村头。而村头,二叔正站在大樟树底下等他们。

看到二叔在这里等他们,顾亮忙问是不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二叔表示家中并没有什么事,而是里正家找他们家有事。

“王里正?他们一家不是准备迁走吗,都这个时候找我们家有什么事?”对于王里正,顾亮虽然对他没多大好感,但也谈不上讨厌,无非是胆小怕事还有一些偏私,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他们家要是也当了里正,做事肯定也会多多少少偏向自己的本家的!

二叔表示王里正昨天晚上就过来找他们了,说要把牛卖给他们家,只奈何买牛不是件小事,顾老汉夫妻与顾亮都不在,便没有做决定,一直等到现在。

“卖牛!王里正疯了吗?他们一家不是要迁去蜀地,这一路上没有牛拉车怎么行,难道他们不准备走了?”得知里正要卖牛,顾亮十分吃惊。这一路上山高水长,里正家人多东西也多,若是没有牛拉车,估计到了蜀地不死也能让他们脱层皮。

顾老汉并没有像顾亮一样激动,反倒是问起顾长安,问他知不知道王里正家为什么要卖牛。都这关头了,大家都抢着买驴买牛帮自己拉东西,怎么他家倒是反着来。

顾长平一拍脑袋,憨憨的表示自己忘问了。

顾亮觉得虽然他家买头牛是没什么问他,毕竟自家的田多出了这么多,一头牛肯定耕不过来。但现在是荒年,多养一头牛这草料都不好找何必费那个劲呢!再说了,里正家的那头牛是头老牛,即使细心照料着,估计也撑不过荒年结束。

对此顾老汉却有些不同看法,他觉得先去里正家问问他再做决断,毕竟这个时候卖牛一定有什么缘由。

顾亮一行人还未到里正家门口,王里正便迎了上来,见到顾老汉像是见到救星一般:“顾老弟,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不过这些都是虚的,顾老汉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家咋这么这个时候想起来卖牛呢?让牛拉车和你一起搬家不好吗?”

王里正轻叹一声,坦诚的说道:“并非我不愿带它同去,而是不能啊!”他的眼眶微微发红,似有泪光闪烁。随后,他领着顾老汉等人来到自家牛圈前,指着里面的牛说道:“这头牛我已养了二十多年,你也知道的它是头好牛。拉车犁地之事,无需我多言,一个眼神它就自己动了,温驯的很。原本我也想带它一同上路,怎奈它年事已高,这两日突然连站都站不稳了,想来是真的老了。”

王里正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老牛的毛发,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奈。

顾老汉虽然也心疼牛,可他又不是冤大头,直接了当的说道:“所以你准备把他卖给我家?但这牛都老成这样了,我们家买来也什么用啊!”

在顾老汉的意识中,买牛就是为了犁地,他家买这样一头老牛根本什么好处都没有。至于宰了吃肉,不好意思,顾老汉长这么大什么肉都吃过,就是牛肉没吃过。不仅是因为牛是贵重牲畜,没人会为了吃肉宰杀它,而且宰杀牛是犯法的,即使牛死了也得送到官府指定地方屠杀,不然追责起来可是蹲牢子的。

“我何尝不知道老弟你买一头老牛回去无用,只是这牛在我家勤勤恳恳劳作二十多年,人都是有感情的,我总不能一看它不行了就卸犁杀牛吧,这我也下不了手啊!”一提到杀牛,王里正的眼泪都出来了。种田的人把牛都看的极重,都是当儿子一样养当爹一样供着,早就处成了家人。既然是家人,他又如何下的了手把它杀了呢!

“那你的意思是………”

顾老汉话还未说完,王里正直接打断说道:“这牛啊,我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杀了,我想着卖给你家,让你家帮着养着,它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它若是哪天死了,你们哪天再就将它宰了取肉。也就是说,相当于你家帮我家给它养老送终了。不过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家,这牛我也不按照正常价格卖给你,牛多重,你们就拿多少粮食来换吧。”

顾老汉和顾亮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可行。这毕竟是肉,而且还是牛肉,即使抛开牛肚子里面那些不能吃的东西,那也比同等质量的粮食值钱啊!

顾老汉和孙子对完眼神后,立马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只要它活一个月,我顾家养它一个月,多活一年便多养它一年,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绝不饿着它。”

王里正听到顾老汉这么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让他有些哽咽难言。尽管他已经为老牛找到了一个可以安享晚年、直至生命尽头的归宿,但毕竟这头牛与他们一家相伴多年,为家里付出了无数辛勤的劳作和贡献。如今却无法亲自照顾它走完最后一程,这种愧疚和不舍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到异常沉重和难过。

由于时间已经不够,明天一早里正一家就要出发,所以此事很快就行动了起来。由于王里正不忍心老牛被吊起来称重,所以只是简单估了一个大致体重,双方便就这样交易了。从此以后,在他家养了二十多年的牛就归顾家所属了。

这头老牛像是知道了自己被抛弃,被主人家卖了一样,平时熟人一牵就走,今日却在牛栏里死活不挪动一步,任凭顾老汉牵着牛绳扯着牛鼻子。

王里正看了也是满眼心疼,但事到如今也没了办法,迟早也是分别的。他走到牛的跟前,像往常一样轻轻拍打着牛脖子,对它说着抱歉。

老黄牛仰天长啸了几声,声音明显带着伤心与哀怨。听到这,王里正心如刀割,再也忍不住抱着老黄牛忍不住的哭起来。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牛的脸颊上。

说来也是奇怪,王里正一哭,这牛似乎是想通了一般,不再执拗,跟着顾老汉摇摇晃晃的迈出牛栏,离开王家,走向顾家。

那头老黄牛缓慢地走着,一步三回头。它那脖颈上悬挂着一个王里正亲自做的牛铃,每次回头时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铃铃铃~铃铃铃~”这声音仿佛是老黄牛与主人之间最后的告别,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随着老黄牛渐行渐远,它的身影逐渐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那片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帷幕,将老黄牛缓缓吞噬。而此时,牛铃的声音也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完全消失在了寂静的夜空中。仿佛是老黄牛带着它与王里正一家的故事一同走进了黑暗,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