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跟我比卖安利的人,都已经死了。”
白婴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如是高冷地说道。
……真是帅啊,皇帝陛下。
众人如斯感慨的时候,战神爸爸冲过来一巴掌拍在她后脑上,吼道:“你有病啊!!!”
白婴捂着脑袋踉跄了两步,一路小跑到安琢背后,边跑边怒:“我都为人民奉献终身了你还打我!”
“人民差点就为你送终了!”
“噫,区区战五渣算个锤子,朕的征程可是星辰大海。”
白婴刚一说完,身边又是一声枪响,随后连续开了四五枪才停下来,转头一看,就看见安琢刚把枪口从汪槐嘴里抽出来,汪槐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开始从皮肤上渗出血点,七窍都渗出一股古怪的聚乙烯被烧焦的异味,白婴看得喉咙都跟着幻疼。
“……死透了?”
“死透了。”安琢掰开汪槐紧握住的手,拿出里面的金属球,看了一眼,道:“汪槐最后把病毒装置解了一半的锁,有可能泄露。现在开始以一百米为半径,这个区域不要留任何人,病毒还没解除,如果等到它传播开,任何生命都会成为病毒载体。”
白婴环视了一圈,早在□□出来的时候,这里的叛军都走光了,剩下的她、安琢、童子亦和李师傅都不是血肉之躯,就只剩下一个崔蜜。
此时崔蜜双手撑在雪地里,呼吸颤抖着盯着不远处的尸体,眼仁缩起,看样子处于崩溃边缘。
“你吓着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崔蜜似乎没听到,缩起身子呜咽了两声,双手抓紧了一把地上的雪,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似笑还哭地对白婴颤声道:“我……我,失态了,下次不会了。”
“真是吓得不轻啊……没事儿,我第一次看见人头在眼前被砍飞的时候心里比你还不济呢,以后慢慢习惯就是了。”
见崔蜜混混沌沌地点了点头,白婴转过头道:“应该就剩她一个了,这病毒很厉害?”
“听汪槐的说法应该是无解,只能先进行距离抑制措施。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解开它,这里有没有三十丈深的窖井之类的?”
“二十丈深?十丈深的都很少见了,城北有个十五丈深的成吗?”
“不行,万一是菌类病毒,会因为逐热自动进入生物圈循环,十五丈防御不住。”
白婴道:“那没办法,十五丈是鹿郡这边有记载的极限了,有别的办法吗?”
“那个……”崔蜜忽然出声道:“我幼时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如果陛下需要的话……我记得有个废弃的矿井,足有三十七丈深。”
“真的吗?”
“嗯……”
安琢提起汪槐的尸体,迅速道:“李师傅扫一下尾,白婴你跟我来,我需要你的权限开汪槐的终端。”
“我靠你这个院长怎么当的,自己人的终端都解不开吗?能不能靠点谱?!”
“已经放你那了,没办法。”
“走走走,朕忙的要死赶紧解决完,爸你替我镇一会儿场子我马上回来!”
噫,有事求他的时候这声爸叫得简直毫不犹豫。
童子亦啧了一声,叹道:“这人啊,以后肯定是结婚后房产证上只写媳妇名字的那种……”
“你不是?”
“我怎么能跟他一样呢?”战神爸爸正色道:“我连遗嘱都写我媳妇的名字。”
李师傅:“哦。”
蛇精病。
……
鹿郡之内最多的就是矿井,大的小的明的暗的,整个鹿郡就靠矿井吃饭。但凡有大户人家奴隶多的,绝不会让奴隶闲置,而是在自家的领地中开辟矿井,久而久之,便是在鹿郡城内也是遍地蜂窝。
“就是这儿?”
崔蜜双手绞紧着点点头。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偏得连城里流窜的叛军喊杀声都听不到。遍地都是被雪花埋没的废弃木石,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去,就能看见一个半径约一丈的矿洞口。
白婴低头一看,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专门被父母用来恐吓小孩子似的,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其实医生告诉过说我这个年纪的人操劳过度应该好好保养,避免跳坑这样的极限运动,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她说话的时候,安琢已经麻利地把随身装备里的细钢索固定在了一头木梁上,另一头栓着汪槐的尸体,做成一个小型的滚轮结构,然后就把尸体扔进了矿洞,一阵呼呼地破风声后,洞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回响。
“69.4米,够了。”金属扣啪地扣紧,安琢甩了另外一根绳子给白婴,道:“你目标太大,跟我下来。”
白婴诚实地强调了自己的感受:“你觉不觉得费事了点?我就不能先给那尸体开完光你再下去吗?”
“不行,如果真的是分段式病毒的话,你还在解锁的时候鹿郡就变成半个死城了,要抓紧时间。”
听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白婴点了点头,转头对崔蜜道:“周围叛军多,你不要乱跑。”
崔蜜一直垂着头,闻言,嘴唇翕动了片刻,道:“陛下……好走。”
钢索很长,白婴凭着一点微光快到底的时候,被安琢接了一下,算是平安触地。
矿井底没有积雪,一样是堆满了木石废料,脚底的触感不容细想,想来听那异响也知道有不少冤骨在当中。
安琢开了冷光灯,只找出两条塌陷的狭窄矿道,却也没有进一步找更深的所在,而是就地把身上带的绝大部分装备铺了一地,组装的速度堪比组装枪-支。
白婴耳根和脖颈后被贴了三四个金属片,另一头汪槐的‘尸体’更惨,从后脑至脊椎一线被剖开,就像手机后电池被起出来一样,十六根探针一字排开,看起来颇有满清十大酷刑之遗风。
“这病毒有多麻烦?”
“超出人类现有科技水平二十年,分段式病毒这个课题地下黑学会研究了三十年没成果,让赫尔曼现在几天内破解了。”安琢一只手敲打着小键盘,一只手调试着耳机上的表盘,解释道:“打个比方,红黄蓝三色代表普通疾病病毒,黑色代表致死病毒,那么红黄蓝三色任意组合都不会致命,只有第三种颜色被放出来之后,三色混合才会有黑色产生,它才是致命的。”
“那现在?”
“现在鹿郡应该已经被布置下了两种普通病毒,只等这个金属球里的第三段病毒释出,就会立刻演变成超级病毒。赫尔曼的知识量加上姜焱的脑力,可以预见得到它几乎无解。”
“你有自信解决吗?”
“有,但恐怕没有时间了……嗯?开了。”
金属壳打开的一瞬间,里面水晶球一样的东西露出来,白婴就听见安琢啊了一声——
“怎么了?”
“完了,是挥发性原锁胶。”
“哈?”
安琢一副诸事皆散的表情,把那个‘水晶球’拿在手心里,在白婴谴责的目光下,随意抛了抛,道:“挥发性原锁胶,当前生物封锁的终极手段,这一层固体胶质是会随着时间而挥发的,等到胶质挥发完了,里面的东西,第三段灭种级病毒源,就会彻底逸出。”
“那还等什么呀,丢火里烧光再说。”
“没用的,高温和冷冻都会加速胶质外壳的挥发,还不一定能瞬间杀死里面的病毒源,现在看唯一有用的手段就是真空封锁。”
“让李师傅现做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这个体积的胶质在半个小时内就会挥发完,他们赶不过来的。”
白婴瞪了一分钟眼,拍了拍冰井的石壁,道:“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等着这东西放毒吧,整个鹿郡的天妖都得死。”
“不急。”
安琢这么说着,半蹲下来从汪槐的尸体上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巴掌大的通讯器,熟练地把后盖拆下来,拨弄了一会儿解开密码锁,屏幕就亮了起来。
一组组信息倒映在瞳仁上飞快地刷过去,一分钟左右的时候,安琢的表情变了,道:“他把每一个人都查了,在他来之前他已经监控所有人的亲属,这应该是他最后的要挟手段。”
白婴一下子站起来:“那现在我们杀了他,会不会——?”
“不会,会有专人处理这些事的,不过我这里汪槐的资料也完全解开了,对于你的部分,他调查到的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安琢十指交错着嗯了一会儿,道:“你弟弟……孟舟,没多少时间了。”
大脑里轰地一声,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下来了,连同落雪的声音也依稀在耳畔回旋。
“你说……小舟?”
安琢点了点头,转开目光,道:“来潘多拉之前我也看过一次他的病历,大脑损伤程度太高,什么时候恶化都不奇怪。”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安琢抬眼看着白婴,道:“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你想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
白婴没有回答,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也救不了吗?”
“搭载人格区域的中枢系统已经完全坏死,唯一有效的换脑手段也只能保留他的身体存活。”
又是一阵沉默,黯淡的冷光里映出白婴点燃烟杆的动作,待到袅袅的清苦烟雾弥漫开,白婴才出声道——
“别那么严肃,我又不是医闹。你帮我换算一下时间比,如果我要回去见小舟最后一面,还能留在这儿多久?”
“你回去了就很难再来潘多拉了,毕竟时间流速不一样,你想清楚。”
“嗯,说吧,我会安排好的。”
顶上不知何时细碎地飘入几许落雪,里面的对于病毒的处理似乎终于有了些许定论,同时装着‘天诫’的病毒装置已经挥发缩小成了一个指节大小,完全可以看清楚里面絮状沉浮的病毒。
“长话短说,我们这里手头上虽然没有真空容器,但实际上我们两个都是可以勉强做这个真空容器的。”
白婴用询问的表情比划了一个吃的动作,安琢点头:“为防万一声带系统也会一起关闭,服下三分钟后只能文字交流了,问题不算大,可对你是个麻烦。”
“这倒是个麻烦……哎你怎么已经吃了!”
“总之,”安琢全然没有一个吞下了超级病毒的不自然感,道:“从这时候开始我也不能在潘多拉长留了,你——”
安琢突然站了起来,仰头看着洞口处。
“怎么了?”
顶上一阵异响,随后那绳索像是枯萎的蛇一样掉在了底部。
安琢垂眸看了一眼,道:“你找的人才最不靠谱。”
“……”白婴无言地望了一会儿天,叹了口气,道:“你擅长爬墙吗?”
安琢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整理着手套,走到矿井壁边,拍拍石壁,上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着力点,便身形敏捷地向上攀爬而去。
白婴:“你还有三分钟就不能说话了,要我唱支山歌给你加油吗?”
安琢的声音从上面的黑暗处传过来:“会玩成语接龙吗?”
“……行,我高考语文一百零一分,你下手轻点,起个头吧,看着你的人生如此无聊的份上。”
“聊胜于无。”
“简单,无稽之谈。”
“谈笑自如。”
“如影随形。”
“形影相依。”
“依然故我?”
“我喜欢你。”
“你来我往……等会儿你特么的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