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却皱起眉头,道:“可据我所知,程侍郎不怎么喜欢女色。程家就两个妾室。”
“哎,不就是不喜欢家里的才去教坊司。再说了,听说程夫人是豫州牧齐鹤的长女,一身好武艺。这哪个男人吃得消啊?”姜阿才容不得曹猛质疑他的信息。
安影觉得曹猛毕竟在程府待了三年,对程侍郎的认识肯定比姜阿才道听途说的要可靠些,就问道:“对了,你们平日也是住在程府的清晖园吗?”
曹猛点点头说道:“我们平日都住在清晖园后头的厢房。日常就临摹程大人藏的一些古画。程大人若得有空,我们就一起切磋画技。”
“那你具体说说程大人把你们赶走的事情。你觉得是哪个画师泄露了什么私密的事情?”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曹猛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日日在临摹《明王幸蜀图》,根本没关注其他人。”
“其他三个画师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安影大感失望,原本觉得在程府住了三年的曹猛应该知道的更多一一些。
“不过我们一起被赶走的时候,有个姓李的画师在门口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早就料到了。”
“什么意思?”
曹猛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懂。你要不去问问他本人。”
安影惊奇道:“你知道这个画师在哪里?”
曹猛有些奇怪地说道:“知道啊,他在京城东西大街开了颜料铺子,李记。”
安影掏出随身的纸笔记下,决定之后去问问。这个曹猛大约满脑子画画,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然其他画师都自己开铺子了,只有他在茶铺讨剩饭。
又问道:“你们知道齐国公的事情吗?来,说来听听。”
姜阿才刚刚又吃了三个大肉包,这下彻底饱了,他身子一摊,说道:“安大小姐,齐国公的事情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
安影一想也是,百年簪缨世家,几房人口兴旺,确实说起来没完。
“拣些没听过的,或者和程侍郎有关的。”
“这么说还真有。”姜阿才挠了挠肚皮,“程侍郎以前是个什么官来着?反正是个五六品的官儿。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做官啊,五品以上迁升就难喽。哎哎,对了,我们安大小姐还是从八品的司直呢,看我这嘴,瞎咧咧。”
安影笑着摇头:“就我这芝麻小官,都不值当说。”
姜阿才继续说道:“多少五六品的京官儿在这官位上蹉跎,要么寻了外放,干脆在外头立个功业。要么找了门路。听说程大人就是找了齐国公的路子。”
蒙头吃肉包的曹猛突然又说道:“我见过齐国公。”
安影差点一口米汤喷出来,这位大哥总是冷不丁来个重磅。
“齐国公的画技比程大人高很多。好几次齐国公来程府都是和程大人切磋画技。程大人都叫我作陪。”曹猛说道:“因为齐国公也喜欢画人物。程府其他几个画师,一个是专攻界画,一个是专攻山水,还有一个是花鸟。”
安影的小本本记下了一堆的东西。闲汉们吃完也就散了。
夜里,安影又从床头木头的空隙里挖出那枚玛瑙印章。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
她又抱着侥幸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罗巧娘给她这枚印章,只要自己不说,那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也许它根本就没有秘密,只是罗巧娘留了个纪念品?
安影摇摇头,应该不会。
罗巧娘费了那么大劲儿留下的东西,必然有她深意。
不知道陈东大人那里究竟查到了什么?
安影脑子里的好奇猫抓得她心肝脾肺都在痒。
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好容易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苏黄哲带着安影等人去了仵作朱一贵那里。
朱一贵当仵作三十多年了,他爹也是仵作,当然他儿子也将会是仵作。
“还是有权有势的人痛快。活的时候快活,死了也快活。”朱一贵指了指墙根下一圈的冰,说道:“程府管家送来的,我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多冰。”
朱一贵指了指边上的一具尸体说道:“不光我沾了程大人的光,这具无名女尸也沾光了。”
“哎,你这里简直有些凉。”云攀摸了摸胳膊,“哪来的无名女尸?”
“昨天才送来的,溺死在城外的运河里,早上被河工送来。无名无姓无人认领,要不是有程大人这些冰,我看今日就要拉去城外义庄后头埋了。几个河工倒也是心善,女尸手里还攥着一块玉佩,还特意送来。可惜哈,无人认领。”
朱一贵喝了酒,“云大公子要不要来点?哈哈,暖暖身子。”
安影看着中间台子躺着的尸体,有些惊讶道:“这就是程侍郎?”
“是啊,怎么了?”见安影一脸震惊,云攀有些不解,“你见过?”
“啊,没见过。那天在程府,听他贴身伺候的人说他很能吃,很能喝,就以为是个胖子。”
“听说他常年习武。”苏黄哲问道:“可有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程夫人送来就让我好好查,她家将门,上过战场,没什么忌讳。”朱一贵说道,“程琦,年四十二,身长五尺三寸。身体无明显外伤,唯有脚有轻微溃烂。面色发绀,手指发白。我用针法和熏法都验过,并无中毒迹象。我剖开了身体,发现心脏外层经脉有破裂。”
安影头大,这样的尸检很难说明什么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死亡呢?有武林高手震碎了他的心脏?”云攀也是一脸懵。
“这就说不好了,一般来说被外力重击会如此。他送来的时候就满脸痛苦,一手捂住胸口。应该是心脏破裂引起的剧痛。”朱一贵说道:“我翻了我父亲、我爷爷留下的几千份的记录。心脏破裂的情况只有三例,都是外力撞击。”
朱一贵递过来抄好的案例,安影接了粗粗一看,一例是与人争执,被推下牛车,突然死亡的;其余两例都是争执中击打对方胸口,造成猝死的。
苏黄哲摇头道:“程大人自身武功不低,而且门口有守卫,高呼一声即可便有人进来。不至于悄无声息被人重击致死。吃喝都验过,也没有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那我们是不是把那个小陶再提来审审?若他与外人勾结,才有可能做得下这桩案子。不然,绕过他基本不可能完成这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