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哲道:“你还是留在京城继续复查案卷,我让小易跑一趟。”
安影点点头,“苏大人,我能问些你的私事吗?”
“你要问什么?”
“你和齐国公家的婚事。”安影拿出笔记道:“有一册案卷里特别提到了齐国公严子阳。案发后谢氏曾多次上书自辩,案中疑点颇多。从相关线索来看,昭德帝当时应该比较动摇,迟迟未下旨意,拖了将近三个月。”
“直到齐国公严子阳上了八封文书,论述谢氏二十余条罪状,昭德帝才下旨,废除了谢氏的皇后之位。可以说齐国公的上书才是谢氏倒台的催命符。”
“为何你和他家又有婚约?你们两家细数下来都算得上血海深仇了。你们这些高门大户之间的弯弯绕绕,我自己看案卷实在弄不明白。”
苏黄哲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与齐国公家的婚约是我母亲亲手定下。她临终前告诉我,她与齐国公夫人是闺中密友,怕苏家因此覆灭,特意安排两家联姻。”
“这齐国公家也答应?”安影咬着笔头,一脸骗谁呢?
苏黄哲没好气地扔了一把核桃壳到火盆,说道:“我不还没说完呢。谢皇后和昭德帝是少年情谊,我母亲更是昭德帝看着长大。和历代废后的处置比起来,谢皇后的处置已是极为宽厚。另外谢氏一族虽然交出了兵权,谢家子弟也不再出仕,但朝中势力盘结。”
安影恍然大悟道:“就是说谢氏和昭德帝感情还挺好,谢家势力盘错。所以齐国公夫人愿意和你母亲定下这亲事,一是给昭德帝吃个定心丸,表示谢氏家人都得到妥善照顾。二是与谢家势力妥协,不然齐国公府在朝中孤木难支,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苏黄哲笑笑,又对着门外道:“陈大人,听壁脚好玩吗?”
安影一下回头,看见陈东倚靠门边上。
陈东走过来道:“麻烦你下次说这些案情的时候,看看周围有没有闲杂人等,安主簿。”
安影站起来垂手道:“卑职知道了。”
陈东看了看安影道:“安主簿怎么查案查到苏大人的婚事了?和案子有关?”
安影低着头老老实实道:“不确定什么关系,就是有些奇怪,多嘴问了几句而已。”
陈东上下打量安影:“行吧,忙你的去。尽快把案卷看完,别扯些没用的东西。”
安影夹起案卷,飞一般地跑了,引得苏黄哲在后头低低笑起来。
看着安影走了,陈东对苏黄哲说道:“这丫头不是想打你主意吧?怎么打探起的你婚事来了?”
苏黄哲拍拍手上的灰尘,“小安已经和杨家定亲了,她那人就是好奇。我看她对杨冶也不怎么上心,满脑子都是案子。”
陈东狐疑地看看苏黄哲道:“你现在连下属的亲事都这么上心?杨冶?金陵府书院的学生,京城府衙杨捕头的儿子?”
苏黄哲点点头,“刑部女官的婚事,你不上心?我觉得杨家不怎么合适她,这丫头主意大得很,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你知道吗,当初她一个人来京城救她爹,在刑部大牢门口徘徊了三日,最后打算给守卫塞银子,结果塞到我手上了。”
苏黄哲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可是我最看好的属下,我可不想她出什么岔子。”
陈东依旧面无表情,“刑部女官婚事向来坎坷。她若是要走下去,必然要面对这些事情。说到这里,你的婚事到底怎么办?听说齐国公夫人已经在找人活动了,你爹那里怕是顶不住了。”
苏黄哲不言语,脸色阴沉地盯着火盆。
安影才出了刑部还没喘口气就被门口的梁素逮了个正着。
“小安,那案子你查的怎样了?有没有头绪?快和我说说。”梁素着急地说道,“走走,去你家茶铺。”
安影边走边说道:“你说的那两起案子,我今儿才拿到案卷。你要不再等我几天?”
“哎呦喂,人命观天啊。这样吧,去你家茶铺,我先和你说说我调查的情况。”梁素着急道。
安影没法,只得跟着他走。
两人在街上走着,突然有人喊道:“安主簿。安主簿。”
安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教坊司的刘二。
“刘二,你怎么在这里?”
刘二笑着指了指手里拎着的包袱道:“替姐姐们跑腿,采买些过年用的东西。”
梁素也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这谁啊?”
安影低头回道:“教坊司的丫头。你先别说话,我还有事问她呢。”
安影转而笑着对刘二说道:“你还做这些跑腿的活儿啊?门口伺候的活儿不做了?”
“哎,这不昨日还在你们衙门里头,今日就开张,袁大人觉着不吉利。让我们几个进过牢的人都先去道观里去去晦气。刚好几个姐姐要采买些新鲜玩意儿,我就顺道过来。”
“原来这样啊。你在刑部大牢没吃苦吧?可是吓着了?哎,我想起来有个事儿问你。”
刘二笑着说道:“您问,您问。”她对这个刑部的女官极有好感。
“你在二楼门口伺候的时候,一直都是看着中间和西边的房间吗?为何王四就可以看一个房间?你若是看不过来怎么办?”
“哎。王四那人可滑头了,又做了多少年,和袁大人关系好。濮阳大人出手大方,每次来他都赶着伺候,再加上濮阳大人向来脾气不好,又喜欢对丫鬟动手动脚,所以也没人和王四抢这位置。”
“我这边同时看两间屋子的时候不多,就是司空大人来的时候才有。平日里,二楼的房间就开两间,不然三间同时舞乐吃酒,会太吵。不过司空大人不爱舞乐之类,也不喜欢喧闹,所以袁大人特意给他安排了二楼中间的房间。”
“也就是说,只要是司空大人来的时候,你才需要同时顾两间屋子?”
刘二点点头,“嗯,司空大人脾气好,也好伺候,我可喜欢他了。哎,其实他都不用伺候,把酒给他就行。那夜我记得他才喝第一瓶就醉的不行,后头他一直没叫我,偏偏西边马场几个人喝得快,我就光顾着西边的客房了。不过您放心,我一直注意楼梯口,上来的送菜的丫头出了屋子就下楼了,也没往东边走。”
“那你是不是也没法看着濮阳大人的屋子。”
刘二点点头,“是啊,可我也不用看那间屋子,有王四看着呢。我就看着西边就行。”
说着说着刘二指着安影的鞋子说道:“安主簿,咱俩穿的鞋居然一样颜色呢。”
安影低头一看,还真是,笑着说道:“我就是喜欢这颜色,跟春天似的。可惜天气冷了,我实在穿不住了,得换个棉鞋或者皮靴。”
刘二笑着道:“我也喜欢嫩黄色,可我买不起鞋铺子里的。这是我自己做的,里头夹了些薄棉......”
正说着,刘二突然变了脸色,匆匆说了一句:“安主簿,我得回去了。教坊司管得严,晚了就要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