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安影说完,杨冶就急忙打断她的话,“那次的事情是我妹妹做错了,我定叫她来当面朝你道歉。那日我也傻,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是我不对,也请你看在她小小年纪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的份上多多体谅,她没多久也要嫁人了,以后也不会和你见着几面。”
安影原本低着头,搅弄着羊汤,冬日里的羊汤的热气熏得脸和手都暖烘烘的,杨冶洋洋洒洒一大堆话她都懒得接,只是听得杨媛嫁人的事情,才抬起头来说道:“杨媛果真要嫁去赵家?你父亲还好吧?”
杨冶本来还提着一口气来,一问起父亲,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我父亲被妹妹气得不回家了,这几日不是出远差就是宿在府衙。我母亲在家操办妹妹的婚事。出了正月,赵家便来下聘了。”
“你父母亲居然同意了这桩婚事?”
杨冶叹了口气,“媛儿自己愿意嫁过去,而且赵家愿意撤状子,我娘便应下了。我爹拗不过我娘,这几日也没回家,家里乱糟糟的。”
“赵家婆子上门的时候,我和爹气得上前要打杀,可媛儿却说她已经和赵家谈妥了,宅子也被赵家买回赠给了媛儿。赵家给了大笔的钱财,娘亲一下就同意了。爹从那日就离了家再也没回来。
“赵家的状子不一定能赢。”安影淡淡说道。
“嗯?”
“赵贵仪和赵聪是亲姐弟,庶出的。奉直郎赵睿是嫡出,向来不喜欢庶弟的做派,早早分了家,还特意砌了高墙。若不是赵贵仪施压,奉直郎也不愿意给庶弟出头。”
“我听说杨捕头原本一直在找赵聪掳其他女子的罪证,戴府尹和奉直郎乐得顺水推舟,依法办了赵聪。而赵聪也是怕这个,才愿意娶你妹妹来压下此事。赵家的聘资便是封口费,封杨媛的口,也是其他贫家女的口。”
杨冶顿在此处,白着脸,只听得安影继续说道:“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
杨冶沉默半晌,点点头道:“晓得。”又道:“若你能再给我次机会.......”
“好。”安影爽快应下,杨冶惊讶地直起了身子,听到安影说道:“刚刚你说你会叫杨媛当面道歉,我其他的事儿也不勉强,你就把你自己说的事做到就可以了。明日此时,还在这里见面。”
杨冶欣喜万分,重重地点了点头,站起来的时候还因为太过激动而撞得踉踉跄跄。
安彤一直竖着耳朵听,杨冶走了,才懊恼地走过来:“大姐,你如何还给他机会?”
安影瞧了瞧安彤拿着那碗羊汤,笑着说到:“你不会因为这个连羊汤都喝不下了?平日这碗羊汤,可在你手上待不了几息的时间。”
“是啊,嫁去那种人家,不是跳火坑吗?大姐可不能一时心软吃一辈子的苦啊。我愁的连羊汤都喝不下了。”安彤苦着脸。
安影笑着说道:“你放心喝了羊汤吧,凉了就有膻味。”
安岚和安汀桂早已在门口翘首盼着。
才进门的安影就被妹妹和爹围着问道:“姐,姐,可把婚事说清楚了?”
安彤在旁边着急地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下把安岚急得说道:“那种人家真是狗都嫌,姐,你可别糊了心眼。宁可不嫁,也不能进那种人家啊。”
安汀桂也纳闷道:“你这是为何?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安影笑着拍拍安彤的肩膀,不由发现小小孩童已然和自己一般高了,连小妹都渐渐褪去稚气,心里更是舒展开来。
“爹,你们听我说,明日杨媛必定不会来道歉,此人极其自私,何事都以自身利益出发,她绝不会为她哥哥的婚事低头,除非这婚事对她有益。原本她就瞧不起我们家,如今她要嫁入赵家,更不会帮她哥哥挽回,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
“姐,我懂了,你这是让杨大哥自己去看清他妹妹?”
“杨大哥对她妹子真心诚意,处处退让,自己退让不说,还拉着我退让,拉着安岚退让。若杨媛是个好的,那也就算了。可杨媛做事太急功近利,又极其自私,就怕将来惹下大祸。这次退婚,一是让杨大哥看清杨媛,二是也让他知难而退,这婚事已经不是他和杨捕头掌控得了。”
“杨捕头难道也管不住他那闺女?”安汀桂不解,“杨捕头念过书,又当捕头,怎么会管不住他闺女?会不会杨捕头也想着和赵家结亲?毕竟杨媛被掳去了半日多......”
安影摇头道:“杨捕头若是愿意,就不会去收集赵聪掳其他平民女子的罪证了。听说他原本打算把杨媛说给他手下捕快,这事儿我隐隐听他说过几嘴,大约是想着我过门以后操办。我当时就想着以杨媛的性子,是绝不会答应那婚事的。”
杨冶赶回家的时候,杨媛正在看赵家送来的衣料。
“哥哥,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出嫁的衣裳是裁这匹银红罗还是这匹红段?银红罗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轻浮了些,怕是做礼服压不住。可这红缎又有些沉闷。”
杨媛拿着两匹衣料比个不停。
“媛儿,你先把东西放下。”杨冶坐下来,示意赵家的婆子先出去。
杨媛没好气地坐下,说道:“哥,有什么要紧事?我这又要赶礼服,又要把家具物什置办齐整,好多事呢。”
“那日你用盏砸了安影的额头,又攀诬安岚弄污你衣裙。你明日随我去给安影道个歉。”
“哥,安家大姑娘叫你来的?”杨媛脸色一沉。
杨冶摇头:“你做错事,跟人家道歉本就应当。更何况,她将来是你嫂嫂,更应该趁着机会修复关系,将来也好相处。换了其他人,你敲破别人额头,哪能轻轻揭过......”
“她既然是我未来的嫂嫂,为何还要我去道歉?无非是要我向她低头罢了。呵,还没进门就要拿捏我,哥哥,你也纵着她了!”杨媛冷笑一声。
杨冶头痛得厉害,自从和赵家的亲事定下后,杨媛仿佛变了个人样,以前唯唯诺诺,凡是小心翼翼,让人瞧着心疼,如今动不动颐气指使,好似要把以前受的气都撒出来,爹已经不想和她见面,娘又被赵家指使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