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儿从水缸里舀了三碗水,“家里没柴火了,你们将就喝点吧。”
她坐在门槛上上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从小就是我娘带我,再苦的日子都过过,所以我怎么也不信我娘会自杀。”
“我记得很清楚,二月十日下午她回来后心情挺好,说是办成了几桩事情,会有不少赏钱,今年可以过个好年,明日就去五丈楼定只鸭子打打牙祭,我们娘俩好几日没吃肉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出门了,还叮嘱我晚上记得煮饭,她拿鸭子回来。傍晚的时候,我煮好了米饭等她许久都不回来,我就去了五丈楼寻她。刚到那里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我挤进去一看,我娘倒在一滩血里,已经没了气。”
陆九儿擦了眼泪,“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看见我娘从顶楼的窗户里掉下来。”
“我又问了五丈楼的伙计,他们说我娘一个人在顶楼的雅间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跳楼了。”
她对三人说道:“我不相信,但五丈楼的伙计就说屋里只有我娘一个人。可我娘哪有钱去什么顶楼的雅间?”
安影问道:“陆媒人可有说起过王秀才的事情?”
陆九儿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和我娘就夜里吃饭聊会天,平日都各忙各的。我很少听她说事情,她做的都是坑蒙拐骗的脏事儿,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她也不说,算是一种默契。”
“王秀才的亲事我就听她说起几次,嫌弃王秀才事儿多,钱少。只有几天前,她从王秀才家里回来的时候说了句总算让我也切了两头萝卜。我问了她什么事,她就说了过几日能办妥几桩事情,会有赏钱。”
“其他就什么了。”
安影说道,“能让我们在你娘的房里翻看吗?”
陆九儿点头道:“你们随便看吧。其实我都看过了,除了两片金锭,其他就没什么了。”
安影三人在陆媒人的屋里看了许久,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陆媒人不识字,没有什么笔墨,也没有多余的物件,就是惯常用的器物。
赵丝丝打开了柜子,看见里头整整齐齐叠着衣物,随手拿起一块绿色的帕子,里头抖落白色的粉末。
梁素猛地拦在两人面前。
陆九儿笑着道:“这不是什么毒物,是糖霜。”
一时三人都有些小小的激动,梁素问道:“你娘为什么要在帕子里放糖霜?”
陆九儿略惊讶地看着三人,“不是女眷的帕子里都会放一些糖霜,吃茶吃汤吃酒都可以用一些。你们不用吗?”
安影摇头,“我们从没用过。你和你娘都有这个习惯?”
陆九儿道:“糖霜那么贵,我们可买不起。这些是我娘单独备着,有时候去一些殷实人家谈事,装装门面而已。上好的糖霜一两就要卖五十个铜钱呢。”
三人从陆家出来后,赵丝丝兴奋道:“你说是不是杀杨媛的凶手把陆媒人杀了?有人换了杨媛帕子里的砒霜,让她误以为是糖霜喝了下去。”
梁素不搭理她,又对安影道:“你怎么看?”
安影叫了辆马车,三人坐在车里才说道:“现在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决。”
“王秀才提供的信息里有很关键的两点。一是杨媛会有丰厚的嫁妆,这一点我们应该可以确认杨媛没有钱,但是不知道到底是杨媛骗了媒人,还是杨媛和媒人一起骗了王秀才。”
“其二,杨媛不能生育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这件事不可能是杨媛和陆媒人说。只有陆媒人自己打听出来。”
安影看向梁素和赵丝丝,“你们去赵聪那里打听的时候,没有听他说这方面的事情吗?”
梁素回道:“赵聪可没说杨媛能不能生的事情。只说了杨媛想浑水摸鱼拿走赵家的贵重器物。”
又道:“会不会是赵聪恨杨媛,偷偷给她帕子下毒?他可是有机会接近杨媛的帕子......”
安影打断道:“杀人动机。”
梁素和赵丝丝都看向她。
安影道:“查了太多的凶杀案,你们大概会麻木,但是正常的普通人去杀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肯定有非常必要的原因。”
“赵聪或者杨冶或者其他人,到底有什么必要的原因去杀杨媛?”
“杨媛和杨冶最近闹了矛盾,但两人好歹从小长大的亲兄妹,感情比一般兄妹还深厚,杨冶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吗?”
“赵聪一开始不愿和杨媛和离,因为他名声在外,和离以后这层遮羞布就被扯开,他短期内也没法正式娶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可他们现在已经和离完成,这时候杀前妻,有必要吗?”
赵丝丝也停在此处,“对啊,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杨媛呢?”
安影对梁素说道:“我们还得再找一次赵聪,杨冶那里也得问一问。还有很多情况我们都没有掌握。”
梁素点头道:“是的,杨冶那里我和丝丝去就行了。”
陈东到苏黄哲处递过一张字条,“最新的消息,林烨失踪了。”
苏黄哲往后一靠,“看来我们调查的事情泄露了。”
陈东沉着脸,“具体知道案子细节的人就这么几个,你、我、安影和梁家的人。我手下五人在跟这个案子,但我没说具体的案情,一直都是把案件拆成几个案子穿插在各种活计中,不大可能有人能知道大概。”
“所以,只有安影和梁家的人。”
苏黄哲点点桌子,“他们几个我来问。你现在查到什么有用的吗?”
“林烨在新帝登基后就告老回乡,之后一直在他老家宜春呆着。”
“等我的人赶到时,林家的人告知老爷子三天前出门远游,不知道何时回来。”
苏黄哲皱眉道:“也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陈东面露愧色,“晚了一步。”
苏黄哲摇头,“没事,找到了也未必会说什么。林烨能从当初的案子里全身而退,又安稳地从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致仕,必然不是能轻易开口的人。”
“我刚刚收到梁家的口信,梁难让我们过去,他制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