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你去找陆媒人的时候,杨媛这时候应该已经找过她,还给过她金锭。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赵十二低着头,“我为什么会知道。”
“王秀才提的要求里,还有一条特别重要的,就是妆奁丰厚。”安影蹲下来说道:“若不是杨媛已经拿出了金锭,你大约也会告诉陆媒人杨媛是个穷鬼,对吧?”
赵十二迟疑了一下,“你们是在查杀害杨媛的凶手?”
“那是当然。”
赵十二抱着膝盖,“我以为最后还是会拿我抵罪。泰州,我五岁被我娘卖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呢。”
不等安影开口,她就继续说道:“我第一次去找陆媒人的时候,打算告诉她的就是杨媛家贫。可陆媒人却说,杨媛已经给了她一锭金子。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杨媛身上根本没有钱。她还不如我这个赵家管事来得宽裕。”
“陆媒人说,杨媛还打着包票会有满满当当十八抬嫁妆。我就留了个心眼,告诉陆媒人赵家一根针都没让杨媛带走,让陆媒人最好亲自看一眼,免得将来杨媛出嫁的时候拿粗布石块压箱,丢了她媒人的招牌。”
“当时我以为等陆媒人一查证,杨媛的婚事就没戏了 。”赵十二抬起了头,“可是过了几日,陆媒人告诉我,杨媛给她看了地契房契,明明白白都是杨媛的名字。千真万确地错不了。说杨媛的兄长已经成了四品的郎中,又是管着三州一县的路桥事项,油水最是丰厚。”
“这么一来,我就没其他法子了,只能告诉陆媒人,杨媛是不能生育才和赵家和离。又给了她一锭金子。”
安影和梁素对视一眼,看来杨媛的钱财来源可以确定了。
“所以你一共只见了陆媒人两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安影又问道。
赵十二点头,又道:“你们真能让我流至泰州?”
梁素说道:“马上要过年了,流放犯人一般都是三月出发。只要在此之前我们破杨媛的案子,自然会帮你把流放地改成泰州。”
安影若有所思。
陆九儿给她娘买了一具棺材,趁着今日天气不错,又花钱雇了几个人吹吹打打,送她娘到了城外。
办完了事情,她摸了摸身上的大刀,擦干眼泪,大步向城里走去。
安影和梁素在她家门口站了许久,才见着穿着一身孝服的陆九儿匆匆回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陆九儿吃了一惊。
安影眼尖看见她的藏在身后的大刀,“你拿着刀做什么?”
“呵,你们几个狗官,根本不管我娘的案子,我只能靠自己。”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自己查案子,拿刀防个身。”
梁素瞅了瞅她道:“你不会是想用私刑吧?可要不得。我们今日就是来查案子的。”
“当真?”陆九儿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你们不是你们不能查么?”
“我和京城府衙打过招呼了,我们再核实一下你娘的案子。”安影道:“你拿着刀准备去找谁查案子?”
陆九儿支支吾吾,安影说道:“其实你娘的案子我们没什么头绪,你想到什么,或是怀疑什么都和我们说,我们官府去查证。”
“你若是用私刑,一来可能会错失真正的凶手,二来把你自己搭上,你娘怕是不得安宁。”
陆九儿这才哐啷一声扔出刀来,“我听说是赵家的人来找的我娘给的金锭,我就想着去赵家算账!”
梁素面有愧色,如不是他没查证清楚草草升堂,也不会传出去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差点又酿成大祸。
安影看看梁素知晓他心中所想,对陆九儿道:“赵家管事赵十二给了你娘一锭金子,让你娘告诉王秀才,杨媛生育困难。”
“还有一锭金子,应该是杨媛给你娘,让她在王秀才面前说自己妆奁丰厚。”
陆九儿茫然地看着安影,“大人,你告诉我凶手是谁?你这么说话,我听不明白。”
“现在不知道凶手是谁。我只是把案子的情况和你说一遍。”安影安抚她道,“我们等下要去一趟五丈楼,问一问当日的事情,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陆九儿点点头,又突然捡起地上的大刀,把安影和梁素吓了一跳。
梁素护在安影前面,“你想干什么?”
陆九儿挠挠头,“我就是问问,我要不要带着刀?是不是不合适?”
安影吐了口气,“别带了,问话而已,我们还是文明一点。”
“还有,你这把刀连刀鞘都没有,多不安全。快收起来。”
陆九儿顺从地点点头,“行,我放家里。”
三人边走边聊,“你这是把你娘安葬了?”
“可不能放在家里了。我用我娘留下的金锭买了棺材,又买了地,算是把她安顿好了。”
“我还给她买了一只五丈楼的烧鸭子。她心心念念了许久,也没吃上一口。”
安影拍拍她的肩膀,不再言语。
五丈楼的伙计一看又是陆九儿正要赶人,看见边上的梁素不由弯腰行礼道:“梁郎中怎么又过来了?可是来吃酒?我们店里正好.......”
梁素打断道:“还是来查陆媒人的事情。你带我们去她跳楼的雅间。”
伙计只得带着他们三人上楼,边走边说:“上次不是都看过了吗?”
“还有疑问。”梁素说道,“服侍陆媒人的伙计就是你?我记得你叫孙小山是吧?”
“正是小的。”
安影一边上楼一边说道:“你们五丈楼雅间是先付钱还是先吃酒?”
“这,这不好说。看情况”孙小山眼神左右晃着。
“哦,就是贵客都是先吃酒,看着穷酸的便要先付钱?”安影道。
孙小山立刻笑着接话道:“就是这么回事。我们这行当,不就看个眼色么?”
“那就奇怪了。陆媒人又不是你们常客,也不是有钱的主儿。怎么你们没收钱就让她去了雅间呢?”安影笑吟吟地发问道。
梁素瞬时反应过来,盯着孙小山道:“上次我来问的时候,你就说她一人定了雅间的屋子。陆媒人哪来的钱能付你家的定金?”
是了,两枚金锭都在家里呢,那么能付酒钱的肯定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