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济洲率先推开门,进入了书房。
几个儿子跟在后面走着。
面前那扇精致的屏风,再熟悉不过了。
上面绘制着山水花鸟,雅致与深邃,却换不回旧日时光。
“每次来,我都心突突。”杜风龙捂着心口,悄悄和杜信鸣耳语道。
杜济洲老爷子背着手,走在最前面,没听见。
“这哪是书房啊,更像是家族的圣殿,让人充满敬畏。”
“哎,每一个角落,每一件陈设,都仿佛在诉说着杜家的历史和文化。”
“如果只是诉说历史和传统就罢了,关键是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啊。”
两人没再交谈,绕过屏风,书房的全貌尽收眼底。
中央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光滑如镜,仿佛可以映照出杜家数代人的影像。
四周的圈椅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坐垫则是用上好的绸缎制成,让人在舒适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书房的角落里,古玩和摆件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它们与整个书房的风格相得益彰,共同营造出一种古朴典雅的氛围。
天花板上镶嵌的古铜色吊灯和书桌上的精致宫灯,更是为书房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浪漫。
在书房那张气派的红木书桌前,杜济洲老爷子背对着几人,站在书桌里侧。
三个儿子杜向东、杜信鸣、杜风龙则按年龄顺序一字排开。
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气氛,比京城的大雾霾还要沉闷。
就在这时,佣人敲了敲门,送来了一壶热腾腾的白茶,还有四个精致的小茶杯。
放下之后,佣人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仿佛怕打扰了这里的肃静。
“嘿嘿,老爸,这白茶看起来可不简单啊!”杜风龙这家伙,永远都改不了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我听说,这白茶要是存了十年以上,那喝下去可不仅仅是茶,简直就是长寿水啊!”
说着,他就要给杜济洲倒茶。
杜济洲嗯了一声,转过身来,接过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安然坐在椅子里。
“老爸,您还记得上次我跟您说的那块地吗?”
杜风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当然。”
杜风龙得意洋洋地说,“自从咱们跟丁家商量把那块地出手以后,我的生意可是做得风生水起啊!”
杜济洲没说话,只是又品了一口茶,仿佛在品味着杜风龙的话,目光一直落在墙角,那里有一座古旧的时钟。
“那块地啊,后来我听说被伍少容那个家伙买走了。”
“哈?”杜信鸣目光不善,“怎么又和伍家扯上了?!我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杜风龙说起这事儿,脸上就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那家伙肯定是个冤大头,那块地当年被烧得什么都没剩下,多少年都没人敢接手。结果他倒好,竟然愿意出高价买下来。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杜信鸣听了这话,鼻子里哼了一声,“三弟,你跟老爸说话能不能别老用那些网络流行语?老爸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杜济洲的鼻子也动了动,似乎对杜风龙的话有所反应,“呵呵,我是个老古董吗?我会的流行语比你们多。”
“哦,对了,老爸,”杜风龙一拍脑袋,“那个伍少容最近在那块地上盖了个什么城堡,叫「这有缘」,听说快要开张了。不过您说,那地方谁敢去玩啊?一想到当年的那把火,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时候我才四岁不到呢,还是大哥你记得清楚。”
“我没去。”杜向东瞥了杜风龙一眼,“那时候我不是去美国参加竞赛了吗?所以我才有遗憾,你……”
“哦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忘,就是说错了。”杜风龙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哥哥你那时候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神童了。”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陈年旧事了。”杜信鸣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还没等他点燃呢,就被杜向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悻悻地收起雪茄,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大哥的眼神咋就这么犀利呢?
一时间,书房内安静了起来。
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尤其加重了空气的厚度。
半晌,杜济洲才开口讲话。
“我有意将子璠的事情透露给你们的母亲。”
投石问路,石子在几个儿子心上激起千层浪。
杜济洲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
他的目光在儿子们的脸上逐一扫过,仿佛在寻找理解和支持。
可等待他的,不是他所想的。
“爸!”杜向东的眉头紧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妈现在的状态还不稳定,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我们不能让她承受这样的刺激啊。”
“是啊,是啊。”杜风龙赶紧连连点头。
杜信鸣也紧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爸,您三思而行啊。咱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叹了口气,一想到母亲可能会因此失控,他的头脑就感到一阵胀痛。
“是啊,是啊。”杜风龙又点头附和。
“你最聒噪,你什么想法?”杜济洲虽是翻了个白眼,却仍然询问杜风龙的意见。
杜风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迟疑和不安。
“爸!您的想法肯定不会错。我认为我们应该让妈妈知道子璠的事情,即使这可能会对她造成一些痛苦。”
“哼!但是呢?”杜济洲才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就是,我觉得时机得选好。咱们早晚得说,就是什么时候说,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我们得找到合适的时机。”
“什么意思?”杜向东蹙着眉,根本没听明白。
杜信鸣耸耸肩,“我看,咱们得和他对齐一下颗粒度了。”
杜风龙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等,也不急在一时,现在既没有找到子璠,也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希望,不是吗?”
他说到这里,突然瞄到杜济洲脸上的微妙变化。
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涟漪。
杜风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眨了眨眼,试图从父亲那深邃的眼神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爸,你这话里有话啊,到底是啥意思?!”
杜济洲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下眼帘。
像是在心里默默权衡着每一个字句的分量。
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仿佛连空气都在等待着他的开口。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儿子们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杜风龙身上。
“其实,我想说的正是这件事。”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或许,是时候该面对真相了。”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
杜济洲的语气里不容置疑,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杜向东顿时急了眼,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现在就告诉妈?爸,你确定吗?”
杜济洲看着儿子们紧张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们!我们该面对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