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逢春全然不知赵秉文的心思,还在絮絮叨叨的安慰他。
“不过,“苏逢春说,”贤妃娘娘之后便是正常疗养就可以了。“
“苏姑娘要走了吗?“
“回药灵山。”
苏逢春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先不回去吧。”
“反正我师父也知道了,”苏逢春说道,“况且师父没来解蛊之前,我还是留在这里。”
“若是贤妃娘娘有什么情况,我还可以帮上一二。”
赵秉文沉默着,然后问,
“那之后呢?”
“嗯?”苏逢春疑惑,
“之后要回药灵山吗?”
苏逢春点了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
赵秉文听完苏逢春这样说却又是一阵无言。
他那双深情地凤目静静的看着苏逢春,异常的平静。
苏逢春被赵秉文这样子盯得发毛,讪讪道,
“三殿下有事?”
赵秉文犹豫着,开口,
“苏姑娘可愿意留下来?”
留在我的身边。
赵秉文其实想这么说,这几天跟苏逢春的相处,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和舒适。
有这样一个小姑娘陪在自己身边,一定会很不错。
“留下来?”苏逢春重复着赵秉文的话,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秉文打断了。
“留下来。“赵秉文点头,”我可以许苏姑娘侧妃之位。“
苏逢春虽然不知道赵秉文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但是她听懂了侧妃这两个字。
这不就是要纳她为妾?
“三殿下是不是在说笑“苏逢春一下子就有些生气,语气也染上了怒意,“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赵秉文一愣,他原本以为苏逢春不会拒绝。
毕竟她只是一介孤女,就算师从药灵山也是无依无靠。
他能许的侧妃之位,已经是相当有诚意的了。
甚至赵秉文根本没想过苏逢春会拒绝,他提及这个事儿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一种告知。
苏逢春皱起了眉毛,“三殿下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不喜欢听。”
末了,苏逢春还非常认真的补上了一句,“就算您救过我也不行。”
“为什么。”赵秉文疑惑,他还是想问一句。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苏逢春总是要嫁人的,而他虽然地位不比大皇子和五皇子位高权重,总也是皇家子弟。
应该是苏逢春能依附的最好之人吧。
他想不到苏逢春拒绝的理由,他已经伸出了向上攀爬的树枝,苏逢春为什么不去触碰?
这也不符合赵秉文对人性的认知。
他明白苏逢春与那些世家小姐总是不同的,她没有那些钟鸣鼎食之家的架子和端庄。
但是赵秉文把苏逢春归结于她还没有见识到荣华富贵。
如果见识到了这一切,不会没有人想往上爬的。
人不可能毫无欲望。
这是赵秉文二十年来所历经人事所得出的结论。
就算看起来没有,也只是更会隐藏自己罢了。
“是因为侧妃?”苏逢春还没来得及开口,赵秉文就想当然的接话。
赵秉文第一个反应是苏逢春嫌弃侧妃之位,他有些不悦。
以苏逢春的身份,赵秉文是不可能将正妃的位置给苏逢春的。
苏逢春这下子是真的生气起来了,她很是不解,“这跟侧妃有什么关系?”
“不对。”苏逢春又开口,“谁说要嫁给你了?”
赵秉文听苏逢春这样说,了然。
她是不愿意嫁给自己,那她想嫁给谁?
王从钰吗。
赵秉文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苏逢春,
“王家也位高权重,王从钰又是嫡子...“
苏逢春听到赵秉文这样说,更是稀里糊涂,“这又跟王公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苏逢春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赵秉文在说些什么了,甚至苏逢春都怀疑赵秉文是不是这几天太过于劳累,把脑子给累坏了。
“三殿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逢春气哼哼的,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也不是王从钰?“赵秉文彻底的不明白了,他没有办法理解苏逢春的话。
苏逢春说,“殿下到底怎么了?“其实苏逢春更想问问他受什么刺激了,要不要去看一看脑子什么的。
但是虽然现在气极,在京城 月余的经历也让苏逢春明白有些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
所以她自认为已经将话说的很委婉了。
如果赵秉文还是胡言乱语,她可是真的要发飙了。
赵秉文不解,
“我不明白。“
他说,“苏姑娘总是要嫁人的。“
赵秉文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他以为苏逢春从荒野深山见到京城的繁华和皇族世家的奢靡,又怎么会再甘于居于寻常匹夫?
赵秉文直视着苏逢春,想从她的眼里看出来一丝伪装或者贪念。
可是,没有。
苏逢春的眼睛里只有气愤和恼怒,好像赵秉文说得话让她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苏逢春深呼吸了两口,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好像苏逢春生气了也不能拿赵秉文怎么样...
苏逢春平静下来一些,才继续开口,
“殿下,您错了。”
苏逢春抬眼,与赵秉文对视,
她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谁说女子的归处就是嫁人呢?”
苏逢春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如果苏逢春没有遇到赵秉文伸出的那一双手,没有到药灵山拜师学艺。
或许她的一生会是这样,嫁人生子。
“我尊重殿下,”苏逢春说,“不是因为您身份尊贵。”
好吧,苏逢春这话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应该说您的身份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
苏逢春继续说,
“可能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苏逢春这话说的极慢,但是她一瞬不眨的望着赵秉文,”可是,那一刻我就暗自发誓。‘
“我要成为您这样的人。”
“如果我有能力了,也要帮助别人。”
“也许我会嫁人。”
“您说的没错,”苏逢春说,“但是我不是必须要嫁人。”
“我有一身本事,我可以云游四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说到这里,苏逢春却又懊恼起来,特别是对赵秉文,
“这是殿下教会我的。”
苏逢春语气透露着失望,言下之意赵秉文的这一番话让她感到十分气馁。
赵秉文听了苏逢春这么说心下震撼,喃喃自语,“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吗?“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是少年人的时候,也曾有这样的抱负。
但是,随着现实的搓摩,这样的想法早已经消失殆尽。
他实在没想到,能从苏逢春的嘴里再听到这样的话。
苏逢春听不懂赵秉文说的什么意思,只不过听起来文绉绉的。
赵秉文笑了笑,“我没想到。”
苏逢春歪了歪头,赵秉文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没想到苏姑娘居然有这样崇高的想法。”
“是我浅薄了。”
苏逢春想说自己没有什么崇高的,仅仅是这样想的。
“从钰近日还问我,苏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啊,”苏逢春了然,“你告诉他,我很快就回去了。”
苏逢春这话说的愉悦,全然没见到赵秉文此时的失落。
“嗯,”赵秉文说,“御园的海棠开了,明日苏姑娘若是有空,便去一同观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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