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洞外天色渐明,隐约有一丝光感透入洞中,一番胡天胡帝之后,傅英真不知如何收场,各人的衣物都混作了一团。众女也十分羞愧,谁也不肯先发一声。涟漪挨个去摸每一个人的手,其余三女都清醒过来,哪一个肯被一只纤手牵着,尖叫一声缩了回来。
直到涟漪摸到傅英的手,写道:“难道一直这样睡下去?”
傅英回写道:“难道一直这样不声不响?”
涟漪于是先发声道:“我有一个办法,一个人先出到那一人通道的亮光之处,你在洞内把所有衣物收集好,一件一件抛出去,属于她本人的便穿上,不属于她本人的就抛回来。”
袁鲍儿道:“可是这样赤身裸体的,谁愿先出去呢?”
涟漪刚要说什么。洞内一女应道:“我……先出去……”那女子出到一人之隙,已经有亮光透入,于是涟漪抛衣,那女子接到自己的,便穿了,不是自己的,便抛了回来,待穿全了,便离开出洞。
然后,洞内另一女也依法而为,穿全之后离开。
此时洞内只余了傅英等三人。
涟漪道:“这二女怕被人认出假凤虚凰之事,故而聪明地先行走了。”
傅英此时已摸出了几件自己的衣物,毕竟自己的男装与女装颇为不同,先行穿了,又听涟漪道:“剩下的都是内人,不必着急了。”
袁鲍儿道:“怎么不急?羞煞人了……”
涟漪道:“你的肌肤吹弹可破,想必英哥爱你多些……”说着就来摸袁鲍儿,一只纤手上下游走。
姑射仙子被摸得既惊且怒,急忙擒住涟漪的腕子:“别恶心!”
涟漪道:“说不定你还怀了他的孩儿,还怎么回去做道姑?不如和我一起与公主斗一场!”
袁鲍儿道:“昨夜这一番孽缘,与你一力拽我难逃干系,实是无颜再出洞面对世人,你们出洞罢,我便在这白龙洞修真好了……”
涟漪笑道:“修什么真,白蛇修炼千年,都下山相夫教子去了,你还修个什么,或像你师父无圆子袁晋芳,孤守青灯二十载……”
袁鲍儿惋叹一声,心道,师父最终也没有守住,为段所乘,惟有这傅英这冤孽,有众女爱他,这样我也乐得清净自在,人生有这两番雨云经历也不枉了,何计苦淹留?!
袁鲍儿不知不觉把“何计苦淹留”念了出来。
涟漪笑道:“我记得柳永写的《八声甘州》里是‘何事苦淹留’,怎么姐姐还要作诗纪念么?”
傅英突然想起亡妻徐双菱曾多次吟咏柳永这首词,不想她二十三岁就撒手人寰,而自己却在这洞内腌臜不堪,风流快活,做得比柳永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愧无地。
傅英出洞,才发现昨后夜已经雨沐峨眉,晨曦初歇,不觉一怔,不知怎的,这一番疯狂之后,竟然神清气爽,心里仿佛卸下了藏域遗留的无尽痛楚。
他轻拾洞外一棵雨打落的楠木阔叶,翠叶欲滴,尚存雨露,不觉这首《八声甘州》脱口而出:“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