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九一头雾水,困惑地看着云相。
云相觉得云沐九的反应像是第一次知道他妻儿病重一样,心中对云沐九的怀疑打消了些许。
他眼前的云沐九,妆容得体,衣着华贵,完全没有以前的懒散懦弱样子,妥妥的就是一个王妃的端庄模样。
偶尔从云沐九的眉眼中,他还能隐约看到死去孟氏的影子。
“为父也不知是什么病,他们病得突然,情况严峻。就连宫中的太医亦没有办法诊出是什么病症,只猜测是中毒。”
“沐九,你回去看看他们吧。”
云沐九不解,“有病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更何况,我自己也病着,自身难保!”
“父亲来夜府不是专门看我的吗?怎么一来就是张口闭口提叶夫人母子,连我的病情详情亦不肯问一句?难道父亲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吗?”
云沐九的声音于慵懒中又带着一抹严肃。她是在为原主发声,不只是为了现在的自己去报复云博良。
云相傻眼了,曾几何时云沐九敢对他这样说话的。他甚少搭理过云沐九,每次难得说话均是教训云沐九,让她好好听叶氏的话。
云相有求于人,不好僵持。他眼球一转,就换了一副伪善的嘴脸。
“怎么会呢?为父心中担忧你,今日就是特意来看你的,顺便邀请你回去云府探望一番。”
“上次诗柔不是也特意来看过你吗?由于夜府封禁,你妹妹无法进夜府门口。如今你妹妹病了,你作为长姐,理应回去看他们。”
云相越说语气越严肃,话说到后面有点像摆起大架子了。
无论如何,云沐九是从云府嫁出去的人,是他的女儿。难道云沐九硬要忤逆他,背上不孝的败坏名声吗?
云沐九把玩着手指,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云相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医术不错,回去看看你母亲他们也好。”
“谁告诉你我医术不错的?父亲你以前不是总骂我是废物吗?现在我又成医术不错的大夫了是吗?”
“没人告诉过为父你医术很好。上次许多百姓中过蛊毒是你救的,为父这才知道你医术高超到这种地步了。”
云沐九要是没点本事,夜萧寒那种残暴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云沐九安然地活到现在。
云相心中怒火喷发,这个孽女怎么油盐不进!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从前是为父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你还是回去看看云府的人吧,那亦是你的家呀…”
他第一次向女子低下头来,该女子还是曾经他最瞧不起,最轻视的人。
云沐九没有立刻回应云相,云相的一系列行为正在朝她预想中的方向发生。接下来,那就是打探她的真实情况吧…
她说了句:“那只是偶然治好了人。”
果然,云相见云沐九沉默后还推脱,就以为云沐九是在藏拙,或者不情愿帮他。
他试探性地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跟谁学的?你在云府多年,我没发现过你会医术。你如今的表现跟从前大不相同,完全变了个人。”他要打探好云沐九的消息,好给皇上一个交待。
云沐九语气幽深,“人总是会变的。父亲你在婚前婚后对我生母也是两个模样…”
云相面色难堪。他真的很想起身走人!
在朝堂上他是皇上看重的大臣,在云沐九这里什么也不是!他想让云沐九帮忙,不得不多次压下心中真实的想法和暴躁情绪。
云沐九将云相的举动收入眼中,搬出对外的一套说辞:“夜府曾招过一些仆从,我跟一位老者学过医术。我学了许久,脑子什么也学不到,跟白学一样。”
“嫁入夜府后,加上年龄的增加,我才逐渐开窍,悟到一点医术。此外,脑子还长进了些。”
云沐九轻言淡语就解释得很清楚,让人找不到什么破绽。
云相根本猜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云沐九发生巨大的变化,更何况云沐九这番说辞真的很合理。
他重重的点头,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都怪为父忽视你了,不知道你的成长变化。那…不论你医术高低,能否回去试试看看诗柔他们?”
云沐九捏捏衣袖边角,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师父告诉过我,不是什么病都看的。要有原则,出诊和治病要收费,不能给人白看,免得误了自己的功夫,亵渎医术水平。”
云相一听,眼睛一亮。有戏了!
他赶紧说道:“没问题,钱财罢了,为父会付给你。”
“还有一点,”云沐九心中暗笑,“我们师门出诊,不论最终能否治好人,看病钱都要按照约定,如实付足的。买药材也是要银钱的!”
云相脸色激动,“无妨无妨,只要你去看诊就行。”
云沐九犹豫,“要是我开的药材价值很贵怎么办?”
云相气笑了,“不怕。再怎么说云府也是一国丞相府,还有什么药是买不起的。”
他很有自信,云沐九治好人,钱财他肯定付得起。看病而已,还能贵到哪里去!
万一云沐九狮子大开口,他就拿孝道或者其他事情来威胁云沐九,以此拒绝付钱。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云沐九吩咐春兰,“拿纸笔和印泥过来。”
云相傻眼,话说到这种地步,云沐九还不相信他?
鬼丫头心眼子真多!
云沐九冲着云相笑笑,“父亲,我师父教给我的规矩就是,最好留下字契,免得…”
免得你赖账。你这种人我怎么信得过呢?
云相打断她的话,急着打包票道:“立字契书而已,我不会不守信用。”
春兰拿来纸张,云沐九刷刷写了起来。
字据内容是云沐九去云府出诊,不论最终治疗效果是否生效,诊金和药钱云府都要如实付给她,不得抵赖。
云沐九写完自己的三个大名,又将右手食指按住印泥,在纸张落款处印下指印。
云相正欲落笔,生性多疑的他还是顿住,迟迟不敢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