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像是被某种未知名的可怕生物突然盯上了一般。
不知不觉,掌心濡湿一片。
阳拂柳见她不吭声,不觉更近一步。
“被我揭穿了,所以心虚了是吗?郦长亭,你终日只会说别人心虚,别人不对,那么你呢?!哦,不对,我不应该叫你郦长亭!因为你是谁还不一定呢!”
阳拂柳瞪大了眼睛,燕窝凹陷,神情狰狞,无论现在的她在怎么扮演善良无辜,都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长亭身心很快稳定下来。
如果阳拂柳真的知道了什么的话,以她的性子断不会打草惊蛇的,一定会等到合适的时机亲自揭露她。
所以,她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
“阳拂柳,你说我是假的,我就是了吗?我还说,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呢!不过被扒光了扔街上的时候,却是货真价实的你呢,这一点,你是没办法抵赖的。你有闲情逸致的冤枉我的身份,倒不如好好想想,失去了在晚宴上出风头的机会,接下来你该何去何从呢?”
长亭冷笑一声,旋即转身扬长而去。
将面色苍白的阳拂柳留在原地。
阳拂柳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一瞬袭来,要不是身后就是一堵墙,她可能就疼的一头栽过去了。
自从出事之后,她就得了头疼的怪病,只要一生气就有头疼欲裂的感觉,恨不得用头去撞墙来缓解疼痛。
她看了很多大夫,也翻阅了很多书籍,却都是治标不治本。原本前阵子头疼好点了,可今天一见了郦长亭,头疼的症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不过眨眼功夫,就疼的浑身冒出虚汗站立不稳。
阳拂柳扶着墙,勉强支撑着身子。
前厅那里,晚宴已经开始,所以她身处的地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的感觉让她原本才升起的自信和得意,顷刻间化为虚无。
前厅依稀响起长公主和临安郡主住持晚宴的说话声,郦长亭的名字反复被提及。而她这个最大的功臣却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她现在很想冲过去,告诉所有人,郦长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是抢夺了她阳拂柳的胜利果实的卑鄙小人!可她现在头疼欲裂,连走过都很吃力,更何况是跟郦长亭斗智斗勇!
她没有任何胜算的把握!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郦长亭占尽风头。
阳拂柳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嗜血的话语。
“郦长亭,你得意不了几天!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
将军府的晚宴顺利结束。
长亭也成了晚宴的筹备人。
只是过了没几天,晚宴的相关筹备事项却是没有阳拂柳的新一轮行动来的夺人眼球。
原本众人的焦点都在这次过年之前为家眷们争取更多的回报,可关于阳拂柳之前做的那些事,却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们议论纷纷,皆是对阳拂柳表露出钦佩和叹息的。
毕竟,这不顾生死拦轿子的事情,可没几个人敢做。
阳拂柳不仅做了,还将自己的绝大部分首饰都捐赠出来。
不仅如此,这几天,阳拂柳还捐出了几套值钱的首饰,一时间,连那些商户夫人都自叹不如。
虽然阳拂柳捐赠的那些首饰是因为被长亭揭露了不得而为之,但如今众所皆知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阳拂柳也成了第一个可以随着长公主进宫的暹罗巷圣女。
原本有人还会提及阳拂柳曾经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还有她找小官的丑闻,可是很快,关于那些丑闻就会滋生出被陷害和身不由己的消息出来。
总之是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将阳拂柳洗白了一大半。
这还不善,甚至是有百姓亲眼看到阳拂柳亲手做了新衣服送去街边的乞丐那里,还有新的被褥和过冬的披风,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趁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送去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却是被倒夜香的阿婆看到,第二天,就传的京都街知巷闻了。
阳拂柳终是一扫之前的颓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长亭听着隐卫的汇报,唇角凝着冷意,面色沉重。
身后,肖寒将熬好的薏米粥端给她。
“我们不是早就说过,阳拂柳此人是越到低谷,越不容易被打败,她有想法,关键时刻又能豁出去,现在背后还有一个圣尊出谋划策,想要彻底扳倒她,还需要等待恰当的时机。”
肖寒的话让长亭的心沉下来不少,也少了之前的烦躁。
“没有圣尊的支持,以阳拂柳现在的能耐,做不到能在几天之内得到这么多人的原谅和支持。与其说是阳拂柳难对付,倒不如说是她背后的圣尊出手越来越频繁,如此对我们来说,也是多了找出圣尊的机会。所以,凡事有利就有弊,是这个道理吧。”
长亭的话换来肖寒宠溺的眼神。
“不过,那个圣尊如何想的,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解释清楚的。他主动帮阳拂柳出主意,也会想到我们对他的调查,所以……”
“你的意思是,他会故意借着帮助阳拂柳这件事情上而露出破绽或是留下线索给我们,当我们以为找到了线索有所行动时,其实是走进了他布置好的陷阱当中,是这样吗?”
说出这番话的长亭,只觉得后背一寒,说不出的紧张和压迫感觉袭上心头。
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好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事发生。
觉察到长亭整个身子都绷紧了,肖寒心疼的拍拍她面颊,看向她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眸光染了薄媚的氤氲,举手投足皆是对她完全的宠溺呵护与信任。
既是捧着掌心的一朵娇花,细心呵护风雨无阻,又是可以与他并肩前行的共同面对疾风骤雨的人生伴侣。
“我虽然没见过圣尊,但跟他暗中交手这么多次,对他的手段也有一定的了解,此人阴险狡诈,多疑善变。他一定能猜到,我会通过阳拂柳这件事来调查背后的他,那么对他最有力的便是利用这件事情引出我来!
他不是一直怀疑在你背后也有人支持吗?甚至是跟石风堂有着密切的关联,所以,如果我现在出手的话,就等于坐实了他的猜测,反倒是我按兵不动,任由阳拂柳在前面蹦跶,他就会一直在暗中活跃,一直输送吸引我的线索和信息,我只管手下汇总,却不会有任何行动。用不了多久,他能给我的信息和线索就会用光,到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两难之路。
继续输送信息做诱饵给我的话,他暴露的也就更多,因为不重要的情报和线索,根本不能成为诱饵引起我的注意,而有用的又会暴露他的身份。可如果就此打住的话,那么他之前投入的那些就都成了空谈!不但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得到,反倒赔上了很多。这桩买卖,进退他都是输家。”
肖寒一番话,令长亭茅塞顿开。
可内心的紧张感也愈加明显。
事已至此,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只要你按兵不动就是稳赚不赔。但是你又担心我是不是会误会你,出了这样的事情竟是不帮我对付阳拂柳,反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长亭想到了这一点,不觉抬起手臂,葱白指尖落在肖寒眉心,仿佛要在那里落下一点朱砂,铭记此生。
“你就这么想我的?如此小气,不顾大局?”
长亭的话让肖寒哭笑不得。
“我怎么觉得,进退两难的人换成了我呢?我的确是有这个担心,但是担心不过是瞬间,我知道我的小长亭是顾全大局之人,也是支持我信任我的。有这一瞬间,也不过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才会有这一瞬的担忧。”
肖寒就是有本事,三言两语的就能哄的长亭眉开眼笑。
“是吗?我反倒一直认为,掉入陷阱的是我。不过,这段日子钱碧瑶和阳拂柳的变化的确是出乎我的预料,可能是我只顾着去忙薇笑阁的事情而疏了她们,她们的确是难对付的对手。”
要说钱碧瑶的话,长亭还能理解,起码年龄摆在那里,可阳拂柳的变化真的是让她吃惊。
她是两世为人,而阳拂柳呢?不过与她一样的年纪,却能做到如此。这样的对手,难怪上一世的她会输的一塌糊涂。当时就是十郦长亭,都不是阳拂柳的对手。
“经过禄园事件之后,阳拂柳的确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个女人心思深沉歹毒的确可怕。只是,不管她如何聪明,始终是将聪明用在了歪道上,这样的人注定走不长远。
其实,你的聪明才华远在她之上,加以磨砺,必定是最光彩耀目的璀璨宝石。而且,这一年来的变化,世人都看在眼中。你走的是一条与阳拂柳完全不同的道路,所以,在某些时候,她看似走的比你快,比你顺畅,但说到底,那样一条路,其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而你不同,既是如此,也是不可用作比较的。”
肖寒抬手轻柔触摸长亭面颊,能想到以如此方式安慰和稳定长亭的心,只有肖寒才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