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都还没亮,凌晨四五点钟刚刚好是鬼魂出没的最好时机。
老村长话音刚落,他的瞳孔变成了纯黑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湿
气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活人能够散发出来的气息。与他有同样变化的,还有身后众多的村民。
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飘飘忽忽的黑白影子从他们身后钻了出
来。
全都是鬼,密密麻麻的鬼魂数都数不清,目光呆滞的飘在半空之中,看起来渗人极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平日里只是在地里刨食的普通人竟然能掌握控鬼之术。
慕软软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是她托大了。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将手中的一摞书塞到身旁人怀里,就想要站出去,抵挡一会儿给身后的三人争取逃跑时间。
可对于村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手中的书,当然是谁拿着,谁
就会变成他们的目标
“把所有的书册全部都烧了!”
慕软软灵机一动,既然控鬼的是这些村民,那烧了全部书册,管他哪个是真是假,只要毁到了真正的那一个书册,这些村民就会全部死掉。
“我看你们谁敢!”
老村长没有想到慕软软会这么果断的放弃,唾手可得的宝物,竟然动了毁掉书册的心思。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这东西是宝贝可看眼下这个情形,就算
是天大的宝贝,我拿到手里了也没有那个命去用,还不如直接一把火烧了,跟你们同归于尽呢。
被你们操控的这些鬼魂都是你们的后世子孙吧?我就想不明白,人究竟能有多丧心病狂,能做出霸占亲人身体,囚禁他们灵魂的事情,虎毒尚且不食死,你们还算人吗?
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都跟圣教有血海之仇,你们帮圣教做事儿,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仇人,如果今天走不出去,没有办法报仇,那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慕软软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她身后的三人也没有一个人露出畏惧之
色。
多年在底层摸爬滚打。当过乞丐。被人骂过。打过,驱赶过。饿过肚子,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为了一口饭吃,甚至要抛弃尊严人格。
除了慕软软,剩下的三人曾经也都是富足之家,享尽了荣华富贵,小小的孩童一朝人生大起大落,没有崩溃,靠着的就是报仇的信念。
死他们不怕,怕得是死的不得其所。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圣教造出来的怪物,他们能力不足,没有办法对抗那样的庞然大物,但事已至此,就算只能拉几个垫背的也不能白死。
或许是慕软软所表现出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吓到了老村长,原本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头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他试图谈判,用着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计较今天这件事情,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咱们不至于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前提是你要把偷来的东西放下,那是我们村子的至宝,无论谈什么道理,也不该被你们这群外村人拿走,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我们拿这东西害人了,那害的也是我们自己的子孙儿女,跟你们这些外人也一分钱关系都没有,谁需要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你们夺走他人生命,欲求长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你们占据身体的人,是不是愿意?他们虽然是你们的子孙,可他们首先是人,有自己的意志,有活下去的权利,你们就是在害人性命,做的全都是肮脏的事情,拿着一家亲的幌子,就以为有道理了?我不知道你们跟圣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只要你们之间有关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仇人,今天这事儿没得善了。”
慕软软的脾气有点上来了,老村长说的全部都是歪理邪说,她就是那种眼睛操不得沙子的人,更何况从头至尾,老村长他们就没有否认过自己是圣教一脉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前没有确定这村子。跟圣教是否有关系的时候,慕软软或许还会试探一番,周旋一下。
但现在已然确定,这段不能不管了。“圣教到底跟你们有什么仇恨?”
老村长疑惑不解的看着慕软软,一开始的时候,这小丫头明明是有求和的意思,怎么现在态度反而变得特别强硬起来了?
“圣教杀了我们全家!不知道这仇恨在老村长眼中够不够!”
“你是哪位高官之子?”
老村长皱眉思索。抬头问道。
“不是。”
“那你是哪位富户小姐?”
“不是。”
老村长越问得到的否定答案越多,心里的疑惑就越多,他甚至觉得慕软软他们一定是找错了人。
怕是什么不怕死的人,杀了人全家之后将这件事情嫁祸给了圣
教。
“不可能,你们家既不是高官也不是富豪。不是为富不仁之人,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盛教材不可能对你这种人下手。”
“那是我亲眼所见,就算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我家虽然只是一介
农户,但我这三位朋友,家中皆是你所说的富贵之人,他们的亲人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圣教不还是灭了人家满门!竟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将自己包装的像什么好人一样,因为这个样子就能让良心安心,让天下人相信你们了吗?”
看着老村长如此了解圣教的态度,慕软软便知老村长在圣教里也一定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心中仇恨更甚,拿出了自己的哭丧棒,抬手就有拼命的架势
“农户?农户.......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圣教这么多年,也就只屠杀了一个农户之家,你就是当日没有抓回来的漏网之鱼,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自己竟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们家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因为我们自始至终的目标就是你啊,为了把你带回来,我们可是耗了好大的力气,却没想到让你给跑了,这是圣教这么多年计划唯——次失败,没想到今天让我碰到了你,只要把你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小姑娘,东西我还不要了呢,今天你这个人,你这条命必须留下来!”
老村长突然状若疯癫的大笑起来,说罢,他又变成了那四人是鬼的恐怖模样。
抬抬手,所有消失不见的鬼魂又再一次出现,这一次连招呼都没有打,一起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慕软软四人,便与这些鬼魂打得不可开交。
云湘南眼疾手快掏出火折子,将手里的一摞书全部都烧掉,眼看着面前这群原先还直立的村民一个个倒下,村长却依旧猖狂,大笑着。
死不死的于他来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要将慕软软拿下。
老村长倒下之后,他的魂魄飘飘悠悠的出来了,那是一个与身体
外貌极其不相符的长相,灵魂皱皱巴巴的,好像老树成了精。他是这里最年长的老鬼,其实力也是最高的。
老村长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慕软软的后心扑去,眼看着避无可避,身旁刚烧完书的云湘南,眼疾手快挡在了慕软软身后,用身子帮他承受了老村长致命的一击。
四个人之中,云湘南实力最弱,她受了这一击,必然是活不下来
的。
“走。”
这是云湘南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灵魂与躯体一起爆炸,当真是做到了与整个村子同归于尽。
云湘南死的什么都不剩,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办
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原本同吃同住朝夕相对的人怎么就那么死了呢?
慕软软无数次后悔,为什么那一次要那么冲动为之,什么都没有细细想过,觉得自己抓到了仇人,看到了可以利用的宝物,就一股脑的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瞬间的贪念作祟,再多做一做调查,再多潜伏一段时间,会不会计划就会更为周全,云湘南也就不用死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她的死已经成为事实,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我有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当时因为仇恨而忽略了身边之人,我总想着报仇之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答应她,补偿她,安安稳稳的做一世夫妻,可计划不如变化,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南不会怪你,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所以哪怕是再心痛,我也不曾说过你一句不是,可你怎么能忘了她呢?
慕软软,不得不承认,我现在是恨你的,我们都还好好的,存在这
世间,可小南再也回不来了,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你为什么能心安理得的投胎,为什么能云淡风轻地跟我说出,前尘往事尽为消散,这样的话!”
恍惚之间,软软又回到了山洞,耳边是段虬激动不已的质问。
心里则是一阵阵抽痛。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小南的存在,我不曾忘记过她。”
想起了很多事情,软软心里五味杂陈,他好像在一瞬间长大了,但又好像没有长大。
关于小南的感情仿佛都刻在了灵魂之上,可关于她的记忆,就好像是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一样,似乎都与她无关。
这是一种很矛盾复杂的情绪,就连软软自己都琢磨不透。
但她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为了她魂飞魄散,就算是死也要护住她的性命。
这样的人就算曾经不曾有半分情意,她也不会忘记的。
“你既然全都想起来了,那为何不愿意将圣教赶尽杀绝?”
“因为你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软软抬起头直视着段虬的双眼,坚定的道:“你所说的斩草除根,是将那些受到圣教蛊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人一起杀了,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想要吃饱饭,只是想要个庇护所而已!
小南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觉得她会同意你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那你跟打着大义的旗号新残暴之事的圣教有什么分别?
段虬你能不能醒醒,能不能不要再被永无止境的仇恨蒙蔽双眼
啊!
还有,小南......”
“够了!你说的对,我一直都活在仇恨之中,活着的时候活在父母的仇恨中,死了不愿意投胎活着小南的仇恨里,你既然不愿意与我为伍,那我们就分道扬镱,你我全当陌生人,你要是有本事就来阻拦我,没有本事就给我让开,只要得到了神力,就算是重塑一个小南的灵魂,我也能做到,地府有重塑灵魂之法,却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不如直接把地府毁了,再重新创建一个,由我来当地府之主!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段虬不想再去听软软的那一套长篇大论,他们的想法本身就是背道而驰的。
“段虬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了,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
软软看着固执已见的他,骂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尤其是对方一
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简直是气的人想要打人。
“我偏要一条道走到黑,你也不用劝我,也不用把我当朋友,实话告诉你,你投胎的事情是我泄露给圣教的,你这一辈子安稳的人生也是被我打破的,我就是要逼着你,跟他们成为对立面,只要圣教不放过你,你早晚都会有反击的时候,不过这些事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只要过了今天,我就能小南的灵魂重塑回来,我完成我的夙愿。至此我就放弃心中的仇恨,这一辈子算来算去中就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根本没有办法。”
说着,段虬手中就变出了一把匕首,在软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准了身边沈未寻的手腕就是一刀。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滴落在了刚成型的邪神身上。
先生张开嘴巴,贪婪的吸允着血腥的味道,看他吃的这么开心,段虬脸上又露出了癫狂的神情。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为龙为妖的那段时间送给他的气运一直都没有消失,我果然没有猜错,就算是没有你,我也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