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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大贼王 > 第386章 夜雨秋风吊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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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儿六不光是酒品不好,脾气也不咋样。

他开始的确只是进茅房解小手。

结果却因为家巴什儿没摆正,而尿湿了裤子。

本来心里就有火,一泡不长眼的黄尿汤子更是让他恨不能把茅房踹塌了。

可是踹塌了茅房,他又害怕被砸进茅坑里。那样一来,可不光是裤子骚臭了,嘴巴里面恐怕也得沾点味儿。

“呸!”他朝茅坑啐口唾沫,“爷爷非得露回脸不可!”

扭身出了茅房,他可没往客厅走,而是径直出了院儿,走进不远处一家铁器铺子,让正在吭哧吭哧砸红铁的小力巴儿给他拿把最锋利的刀子,他今晚要拿去宰人用。

小力巴儿认识他,知道惹不起他,因此也不管他说得是真话还是醉话,当真就拿了一把二尺多长的宽背砍刀给了他。并告诉他,这把刀是专门给肉铺打的,多硬的骨头一刀下去准能劈两半,砍人头更是好比切菜砍瓜,连工带料共计一元,您老拿去兹管慢慢用。

猴儿六好大方,潇洒地抛给小力巴儿一块现大洋,还说醉话:“晚点儿再上板儿,我拿人头给你看!”

小力巴儿光顾着看大洋,哪还有心思听他说些什么,可听见了又不能不说话,于是随口说了一句:“您一准儿能把人头拿来。”

猴儿六要的就是这句话,将砍刀在空气当中劈砍两下,一边夸赞好刀、好刀,一边踉跄着走了出去。

等到他没了影,小力巴儿才反应过来,心里一咯噔,这只蠢猴子不会玩真格的吧?

嘁!管他呢,他爱宰谁就宰谁,死爱死谁就死,关我屁事。当务之急,赶紧上板儿歇灯,找家银号把大洋换成纸票子,给师父一张,剩下的全是自个儿的了。嘿呦喂,要天天赶上出手这么大方的,半个月就能凑够娶媳妇的钱了。我的好六爷,您最好天天来我这儿买刀宰人,我能娶上媳妇,可全指望您了!

小力巴儿乐得不行,醉猴子同样心情大好。

此刻已是夜里十点前后,路上行人稀少,由于下起了零星小雨,连负责巡夜值更的巡警也都缩在岗亭里面不出来了。

本来路灯挺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引发了故障,所有路灯齐刷刷灭掉,大地立时陷入一片漆黑当中。远处的租界地倒是依旧灯火通明,可惜猴子二爷不顺路,只能迎着漆黑朝前踉跄。

三步两,两步三,晃晃悠悠到了河边,顺着河边过了桥,在往前走变了天。

小雨变中雨,把猴子二爷浇了个透心凉。

这要换成别人,一准儿朝天骂大街。

可是人家猴子二爷却不然,人家不但没有指天放污言,反倒给老天爷叫了声好。

“好!”

“好哇,太好了!老天爷这是疼我呀!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一场雨下完,血迹全不见,人头我带走,功劳我全占。哇呀呀呀……呜哈哈哈哈……”

冷不丁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一道利闪从天而降,差点儿没把二逼玩意儿劈死。

他不敢再笑了,生怕自己的嚣张叫老天爷更加不高兴。

“咦……”他朝两边看了看,又回头看了半天,接着又朝两边踅摸……

“聩!我这是在他妈哪儿呀?”

酒立时醒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自己走迷糊了。

要是白天,他兴许能找对路。

要是没喝酒,八成抹黑也能找对路。

可这当儿他不是还没从醉意当中清醒过来么,再加上刚才差点儿让雷给劈死,他心里有些慌张,结果越发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以为自己“撞克”了,认准了刚刚那一声炸雷,是要劈死“渡劫”的仙家。结果他替仙家挡了一劫,而仙家不但不念他的情,反倒使个“鬼打墙”的把戏来戏耍他,让他走不出头上这片黑云彩。

而事实却是压根就没有老仙家戏耍他,而是他自个儿“掉向”了。

所谓“掉向”,也就是对于方位产生错觉,明明是东边,却偏偏感觉是西边;走上通往北边的路,怎么走怎么觉着是向南。本来熟悉的道路和建筑,也会变得陌生起来,津门当中管这种现象,称之为“掉向”,与蒙灯转向是一个意思。

猴子二爷立在原地,一连转了好几圈儿,仍是无法辨明方位,心里不免又多几分慌张。

正要按照自己认为对的一条路迈步之际,恍惚看见有个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女人一闪即逝。

心头陡然咯噔一下,说声:“完蛋!”

接着嘟哝道:“刚刚过去的,一准儿是狐狸精。”

用手抚着突突跳不停的心房,又嘟哝:“我可不能往这边走,怕跟狐狸精撞上。”

嘀咕完了,果断转身朝反方向走。

走着走着,冷不丁站住,冷汗冒了出来。

他分明看到那个打着红雨伞女人的身影又是一闪即逝。

“妈哎!今晚上跟狐狸精杠上了,我还是往别处走吧。”

于是赶紧转身又朝走过的方向走。

他糊涂,光是一味傻走,却不看看路,走了半天,实则一直在转圈儿。

陡然又收住脚步,果然你又看见了“狐狸精”。

这回,狐狸精可没有一闪即逝,而是停在一家还没上板儿歇灯的酱货铺子前,似乎是想买些酱货。

这类铺子一般都到凌晨才会上板儿歇灯,晚上爱有那种喝酒又缺下酒菜的酒徒来买酱货,为了多赚点,也就只能多辛苦一点。

“狐狸精吃酱货也要花钱买吗?使个小法术不就想吃嘛就有嘛吗?咦……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接着江湖铺子挂在幌子下面的“气死风灯”,猴子二爷怎么瞅怎么觉着狐狸精有些眼熟。

“像是……”陡然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用力一拍脑门,“涂巧儿,秃子苗生旺的贼婆娘!”

遥想昔日落难时,大哥刘广海带他还有小卜去投奔苗生旺,想要借着苗生旺的窝临时歇歇脚。哪想到姓苗的秃子不仗义,与骚狐狸一样的涂巧儿暗中使腥,害他兄弟三人差一点没了命,尤其是大哥,遭擒之后让一对狗男女折磨得体无完肤,要不是大哥命硬,非得死在这对狗男女的手里不可。

往日惨状历历在目,而今又见仇人,岂有不咬牙切齿之理!

“好哇,找你找不着,原来你跑到九河下梢来了。你个臭婊子,你往别处跑,兴许还有你的活路,你跑到猴儿爷的地盘上,猴儿爷不扒了你的皮,掏出你心看看到底有多黑,猴儿爷就是你生养的!”

眼瞅着涂巧儿付了钱,一手拎着两包酱货,一手打着油纸伞,屁颠屁颠儿地顺着大路往深处走。

猴子二爷脱下已经被雨水浸透的外衣将刀裹好,只穿一件无袖小褂,远远尾随着涂巧儿的风摆杨柳似的后身儿,只待走到偏僻处,上去一个手起刀落,拿人头回去献给大哥,让大哥戳烂了解解气。

一边尾随在后,一边心里寻思着……

她大半夜的不踏踏实实睡觉,跑出来买酱货,她这是买给谁吃呢……

没错!一准是个姘头吃。她来这边讨活路,要没有一两个姘头当靠山,连进班子当姐儿,只怕都没人敢要她。人家班子里面要人,也是要那种有来路的,像是她这种来路不明的货色,只能去‘下处’给那些讨不到老婆、浑身馊臭、有劲没处使的苦力解恨用。她要不想染一身脏病早死,就得设法找个管她饭的汉子,甭管是给人当‘小的儿’也好,让人养做外宅也罢,总比给苦力解恨用要好得多。

七扭八拐的走了一会儿,前面的骚狐狸不再往前走了,这也就是说——她到地儿了。

本来猴子二爷想着几步冲过去,二话不说一刀将其人头砍落,凭他的手艺以及这把刀的刀口,要想砍下一个人的头颅并非难事。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借隐蔽物遮住身子,只将半个脑瓜儿露在外面。

他纳闷,他好奇,他有毛病,他到底要看看管骚狐狸吃饭的主儿是个怎样的人物。解不开谜团,他心里难受。

他看见骚狐狸走上台阶,伸手叩打门环。

是个高门楼,像是阔绰人家的院子,却也不是十分阔绰的那种人家,那种人家的门楼要比这还高,院子比这要阔得多。

叩打几下门环过后,骚狐狸学起猫叫。

咦......

好一只发春的猫,叫声真他娘的浪。

嘿呦喂……

猴子二爷直揉胸口,心里被猫叫声逗得怪痒痒的。

叫了一会儿,便停下不再叫了。

明白了,是暗号。里面的人听不到暗号,不给外面的人开门。

进门还要打暗号,这是什么名堂……

懂了!

偷腥!一准儿偷腥!背着一个姘头幽会另外一个姘头。好骚货,你能耐大呀。

随着里面传出几声“公猫”的粗嗓,外面的“母猫”又浪叫两声之后,门打开了,一只手突然伸出来,一把将叫春的母猫拽了进去。

我天!

猴子二爷只觉着很是心惊,眼前一幕真好似打开了鬼门关,一只鬼手伸出来,一下将活人拽进地狱。

太邪乎了,至于急成这样儿吗?这准是憋坏了,早就等不及了。

“完蛋!”懊恼地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

恨自己刚才一直磨叽,如今倒好,人家把门关上了,那么高的门楼,那么高的院墙,自己怎么能够进得去。

“对了!”又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嘀咕道:“我怎么就不能学猫叫?骚狐狸学猫叫能进去,我学猫叫备不住也能进去。”

有这种念头,纯属脑袋瓜子进了大粪,他就算叫破了喉咙,里面也保准不会给他开门。

正待他捏着嗓子,准备走到高门楼前面学猫叫时,突然有个黑影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了高门楼的台阶前。看身形,像是个男人。

“我天呀……”猴子二爷捂住嘴,心里嘀咕着:“又来一个,这是谁呀?他干嘛来了……难道是……”

今晚上太吊诡,实在实在太吊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