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海浪不停地击打着海岸,陌生的人类气息伴随着海水的咸腥靠近而来,惊得停留在礁石上的海鸥煽动翅膀嚎叫着飞离。
终于奋力游向了岸边,他到底是将你从深渊中带了回来,白花花的海浪拍打着沙滩,拍打着你脚腕上缠绕的海草,而后又退了回去,他站起身来后将你拦腰抱起,走到海水冲刷不到的地方将你放在干燥的地面上。
他自己都还没缓过气来便焦急的查看你的情况——你,没有脉搏了。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名为绝望的利刃还是狠狠的在他的心脏上捅了一刀!
这一刻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灰色,这一刻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轰炸的耳鸣亦使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这一刻真的犹如世界末日下来一般,连自身的生死都弄不清楚了。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与令人窒息的打击,可纵然如此也还不到真正绝望麻木的时刻!
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俯身覆上你的唇……
人工呼吸,按压胸部,人工呼吸,按压胸部……在这争分夺秒中如此反反复复进行了十几次,每一次到底是多了一分希望还是多了一分绝望,根本无暇去想,他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记,睁开眼睛看看我,像以前那样对着我笑,同我说话!
可你始终紧闭双眼,胸腔依旧毫无起伏,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停止。
“咳咳咳……”
你终于有了回应,这几声咳嗽虽然狼狈凄惨,但对于他来说却犹如恩赐,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记!”
他该怎么表达内心从绝望黑暗顷刻间转变成光明与希望的感觉呢,狂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激动的呼唤着你的名字,抚上你的脸庞,再度确认那双乌黑的眸子不再紧闭,而是恢复往昔的神采,只专注看着他的。
他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卡……”
一睁开眼你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然而那上面却展露出了一抹你并不熟悉的喜悦之情,那种神情前所未有,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没有经历过失去所爱之人的人不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你虚弱得发不出声音,叫不出他完整的名字,想要起来却浑身无力,你深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徘徊了一阵子,可你对那边并不心向往之,只想赶快回到他身边,也可想而知他拼尽了全力才将你抢救了回来。
……啊,他刚才一定吓坏了吧,脸色煞白得不像话,也就是见你醒了才恢复了血色。
他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情不自禁的将你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这双手臂将你抱得好紧好紧,还微微颤抖着,是心有余悸。
……嗯,他被吓得不轻,很严重,他刚才一定以为你快死了,本来嘛,溺水者就已经到了死亡边缘了,一个弄不好,就真的死了。
还好,他没有真的彻底失去你。
这场雨越下越大了,天气预报也不准嘛,明明说了今日天气晴朗,气温会上升,可事实却是既下雨又降温。
你也好想抱抱他,好想安慰他,可你没有力气,而且也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被溺死也会被冷死了:“冷……”
冷,他也冷,浑身湿漉漉的,鞋子和裤脚上沾着海草与沙砾,别提有多狼狈了,可你又活了过来,冷的只是身体,心却是热的。
“得找个地方避雨。”卡米尔不再耽搁时间,将背包里用不上和损坏的东西果断丢掉,然后把包置于身前,最后背起你快步离开海边。
你心里满是愧疚:“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你现在就是个拖油瓶。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我怎样都好。”他微微喘着气,一向淡漠的声音此刻是那样深情而坚定。
他从来不觉得你是个拖油瓶。
闭上双眼,你用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搂住他的脖子,尽管心怀愧疚,却还是贪心的接受他的宽容与照顾:“嗯……”
这份宽容与照顾,是不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偏爱了呢。
这一带都是山林,没有人烟也没有车流,就是最近的小镇也得走上好几个小时。根据事先调查过的情况来看,现在唯一最好的去处便是距离海边两公里左右的废弃所,那是一片被丛林覆盖的废弃房屋,以前住在那里的人举家迁移,那里便荒废了下来。
临近傍晚,当赶到这片废墟中还算比较完整的一栋房屋里时卡米尔差不多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回头看看你,你已经陷入了昏睡,他叫不醒你,而你的身体十分冰冷,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呼吸微弱,情况非常不妙。
他放你下来让你靠墙而坐,从包里取出一盏既能照明又能取暖的提灯,然后还有一条毯子,幸运的是这两样东西本身就被封存于防水袋中所以还能用。
关上房门,简单快速的布置好后,他蹲下来看着你,没有犹豫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果断向着你衣领上的扣子伸出了双手……
在倾盆的大雨中你缩在破败的屋檐下抱紧了自己,冷,好冷,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不停的滴着水,呼啸的北风呜呜的吹着,更是雪上加霜,在这孤独的黑暗中你颤抖不已。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觉得冷了,因为有一股暖流在源源不断的驱散这寒意,被冰冷刺骨的寒意所侵袭,似乎只是上一秒发生的事情,现在你只觉得好温暖,浑身都暖洋洋的,是一种让人感到舒服的温度。
“……唔。”
你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透过门缝吹进来的风声也传入了你的耳中,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的毯子,这条毯子将你从脖子开始到脚几乎都盖得严严实实,然后下一秒,一种紧贴在肌肤上的触感便立刻让你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
你向左边偏过头去,果不其然便闯入了那双星辰大海般的蓝眸之中,又立刻抽离,你迅速低下头来,能埋多低就埋多低,反正不要再去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就是了。
不多时,那抹略微沙哑的嗓音在你耳边轻轻的响起:“对不起,这是唯一最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