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十四任圣女杨玉絮,我的阿母是第十三任圣女杨玉缘,她被人用刀划了好几道口子,等人赶到已经没有生气了。
于是在十五岁那年,我成为了新任圣女,忧转一直在我身边。
圣女殿在很高的山中,漫长的台阶积攒着未化的雪。
我很早就被忧转唤醒,摸索着换上那圣洁的纯白长裙。
我拎着长长的裙摆,带着薄薄的面纱,碎发半遮我的眼睛。
我缓缓走上那一层层的台阶,忧转在我的身边,温暖地守护我。
在他的指引下,我顺利地坐在了那高座上。
这个位置太高,太多人不愿舍弃一生幸福去做清冷无情的圣女,可又惦念她能拥有的权力。
护佑村庄风调雨顺无病无灾,与上天交流的神力。
我安静地坐着,冰冷的白玉座却让我觉得很不安。
长老们歌唱古老的歌谣,如同黑夜里微弱的萤火,随时都会破碎消失。
红色山茶花编织的花冠戴在了我的头上,百年来村里都盛开这种美丽的红色花朵。
传说是花神的化身,红色在白雪里显得格外鲜艳。
每年春末,山下会盛开一大片这种红色花朵,直至夏末才会枯萎。
它凋谢会一整朵花掉在地上,人们就会捡拾那些花朵,碾碎做成染料或是香囊。
它染成的衣裙,如同火一般耀眼,年轻的姑娘们就会穿着这些裙子在月夜里跳舞。
鲜红的花冠沉重又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味,我安静地等待这场继任仪式结束。
人们在遥远的山下,我听见他们暗暗议论我的白发。
许安楠跪在最前方,望着杨玉絮出神。
她像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高高在上。淡红色的眼眸像雪上开出的一抹血梅,她精美的面容魅惑他的心。
他想掠夺这抹梅色,只在他的心上。
他开始设想她含泪的双眼,那惹人怜惜的模样。
我突然感觉浑身难受,好像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但我不能动,不能发出半个音节,我不能在如此重要的仪式上出差错,有太多人等着嘲笑她这个异类了。
宽大的衣袖垂在地上,我强装镇定的样子,害怕就像藤蔓一样从脚下缠绕到手腕。
冰冷无助腐蚀空洞的心房,涓涓的鲜血快要冻结。
雪花飘落,这是一场看上去十分美丽纯洁的初雪。埋葬谁畏寒的尸骨,缠绕在心头的温暖被抽离,连着血肉。
袖中的手颤抖,过分安静的气愤,发间是雕刻的穗子,带着晶石的璀璨。
无声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
人群开始退散,我僵硬地保持不动。
直到空无一人,我终于被一双温暖的手抓住。身体渐渐回温,我一步一步脱离那权利的宝座。
“忧转……”我害怕地抓紧他的手。
“阿姐,我在!”他将沉重的花冠摘下,我感受到一丝松快。
夜深了,雪花飘零在我的脸庞。他的指尖温暖地拾去那些湿冷,我任凭被那双温暖的手牵住,暖意在血液里游荡,空洞被暂时填补。
“忧转,阿妈为什么会突然离去?”我开了口,打破温暖的氛围。
他听到这话明显地颤抖,隔了太久,他还是开口。缓慢的语气好像能将残酷的画面柔和一些,尖锐的痛将我暴露在冰冷里,无法接受的刀刃再次向我袭来。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阿妈已经没有了气息,满地都是她的血。赶来的长老们将我们带回了家,按着阿母之前的嘱托,让你成为了下一任圣女……”
“阿母的脸全是划痕,面目全非……”
我难以承受袭来的悲伤,昏倒在他的怀中。
“玉絮!”我失去了发声的力气,合上眼,陷入昏暗,深渊将一切吞没。
寒冷肆无忌惮绽放在血中,每一处都是哀伤。
他握住那双满是冷汗的手,好像此刻就是天长地久时。
杨忧转守了许久,终于见玉絮从梦中惊醒,泪珠在睫毛上扑闪,遮盖泛着光圈的一切。
“忧转……”我“看着”眼前的兄长,“我没有阿妈了……”杨忧转见不得她泛着红的眼眶,将她揽入怀中,像阿妈一样抚摸她的发丝。
我一点点平静下来,心底的寒凉被驱散,温暖将空缺填补,剩下的交给时间,会淡去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伤口总会愈合的。
站在殿堂上,云里藏着一座山,山上的积雪化开,流向村庄,浇灌土壤里的烂漫。
希望在天边映着,光辉洒下大地。
可是人间阴晴多变,坠落的星光终究黯淡。阴谋算计开始浮现。真心受不住权力的诱惑,最后为虎作伥,只为一抹胭脂红。
雪玉般的模样,在多少双眼中,弱不禁风的猎物。
圣女殿下,真是好样貌。
许安楠喜欢那双淡红色的眸子,比杨圣女的眸子好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