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刘瑭听从了管家的建议,准备动用自己的关系和钱财,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送进去官场历练。
若是刘俊因此有所改变,刘瑭哪怕是死了,也无憾了。
为了谨慎起见,刘瑭决定先瞒着刘俊,免得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天知道刘俊会是什么态度。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也由不得刘俊了。
想到这里,刘瑭变得心情大好,感觉身体又行了,当天晚上还去了一个小妾那里过夜。
对于自己便宜老爹的操作,刘俊浑然不知。他在自己房间睡得正香呢!
到了第二天,刘俊洗漱之后就直接走出了房门。说好的禁足是不存在的。没人敢拦住刘俊。每一次的禁足对刘俊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刘瑭本以为刘俊会出去厮混,万万没想到刘俊这次非常意外的选择呆在家里,没有出大门。
刘瑭这次真的不想刘俊呆在家里,毕竟他做点关系与操作,肯定需要在家宴请宾客的。刘俊要是在家,绝对会被察觉出来。为今之计,就是要把刘俊给弄出去。
正好刘家在司隶境内的罗县一些村庄有些田地,如今已经到了收租的时候,刘瑭立刻命令管家把收租的任务交给刘俊。
当管家传达刘瑭的吩咐后,刘俊一脸疑惑地问道:“我爹不是要我禁足么?现在又让我出去收租。这事真怪异呵!”
管家心中一紧,脸上却非常的镇定,献媚地说道:“公子,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老爷昨天说的都是气话。咱们家大业大的,小的们都是无能之辈,老爷放心不下,只能将这事让公子劳心劳累了。”
话说的滴水不漏,刘俊听不出什么问题,可贱兮兮的性格让刘俊不会轻易遵从刘瑭的吩咐,于是说道:“这不行!要到罗县去,这一来一回,赶快点都要一天的时间了!我刘家养你们这些人,居然让本公子劳心劳累,你们是吃干饭的?不去!”
管家心中苦啊,他就知道刘俊不肯去,这些都是正常反应。只不过刘瑭命令刘俊必须前往,管家也必须完成任务。
管家恳求道:“公子啊!老爷这不是找机会让你出去散散心么?咱们家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公子乃是经营高手。公子带上几个人,指点一二,粗活就让下人们干。你看看这事要是不去,小的定会被老爷责罚的。您心疼小的,大发慈悲吧。您也不愿意看到小的被老爷惩罚吧?”
管家哭哭啼啼,来了一场悲情表演。
刘俊听得出管家口中的意思,不由得猜测这是刘瑭生了自己的气,不想见到自己,找个由头将自己打发出去几天。
思来想去,刘俊也觉得自己最近没什么事情,于是说道:“也罢!就去罗县转转!”
“好的!小的马上去准备!”管家大喜,立刻吩咐下人们做去罗县的准备。
不用一会的时间,人员和马车全部到位。
“这么快?”刘俊对于自家的高效率很是诧异,只是他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
“公子!请上车!”一个管事名为刘三点头哈腰地前来侍候刘俊。
刘俊轻轻点点头,迈进了马车。
随着仆人的驱使,刘家护卫分列两旁,马车立刻踏上了前往罗县的道路。
等刘俊走远之后,刘瑭马上给几个好友和少府送去了请帖,他要宴请宾客。
父子之间,为了这点破事而防备着,何必呢?
刘俊压根就不知道刘瑭准备弄个官职给他。此刻的刘俊正想着趁此机会好好地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他也很久没有出洛阳城了!
洛阳城的规模很大,最宏伟的是皇宫,然后是内城,最后是外城。之所以有内外之分,乃是内城是由朝廷安排专人设计和布局的,井井有条,宏博大气。外城是由人口不断聚集,自发建筑,官府这边简单规划一番。外城的规模比内城要大。随着朝廷不断投入人力物力,将内外城都整理起来,成为天下最大的一个城池。
单单出城,以刘俊马车的脚力,直线奔走,也足足用了一刻钟。
出了洛阳城门,城郊就是另外一副场景。洛阳城是权贵富人的天堂,而城郊就是穷人的聚集地。高大的城墙、宽大的护城河,把两个阶层给隔离了出来。
平头百姓的生活是艰难的。封建社会,平民百姓一辈子追求的无非就是一口饭,保证自己不被饿死。起早贪黑,形容勤奋,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所有人何尝不想拥有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手抽筋的生活?
刘俊看到了众多瘦骨伶仃的平民,他们的眼神之中并无光彩,更多的麻木与失落。刘俊还看到了几个贫民围着一口锅,里面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黑漆漆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么些东西,几个贫民都吞咽着口水。
但可以断定是这几人的食物,甚至是一天乃至于多日的食物。
平民百姓每日只要能够裹腹,就非常知足。
更有甚者,居然插标卖身。周围的百姓都只能顾着自己,根本没办法帮到他们。。卖身者,只能奢求过往有富裕之人看得上他们,给他们一口饭,让他们活下去。只要能够给他们一碗饱饭,他们愿意拼上自己的性命。
“洛阳周边的百姓居然这么贫困!?实在难以想象。”刘俊有点被震惊到了。
坐在马车外的管事刘三听到刘俊的话,立刻回应道:“公子,洛阳乃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这些贫民。这些贫民,都是从他处逃荒而来,属于流民。”
“逃荒?”刘俊微微皱了眉头,说道:“最近可没说有什么大的天灾啊?怎么会有逃荒?!”
管事刘三叹口气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几年中原大地天灾频发,加上苛捐杂税。嗨,莫谈国事!这些百姓也苦啊!也就是司隶一带尚且富庶,多少还能弄口吃的。其他地方,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了。”
听到这话,刘俊说不出话来。对人来说,最为凄凉的死法就是活活饿死。那种绝望,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东汉末年,经历两次党锢之祸,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宦官和外戚互斗,文官和武将对立,灵帝公然卖官鬻爵,官僚体系开始崩塌,地主豪强并起,地方官员多为碌碌无为,甚至贪污腐败,苛捐杂税强压在百姓身上。世家大族开始进行土地兼并,垄断知识,此间正是乱世开启的征兆。
肉食者可能无法想象,乱世就是所有既得利益者重新洗牌。活到最后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比如司马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华夏大地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会发生,以刘俊的实力也无法扭转和避免,但亲眼目睹之后,刘俊内心非常心酸。他刘俊只不过是滚滚洪流之中的一个小人物,不能够改变什么。
“他们都聚集在这里干嘛?难道官府在这里安排了粥棚?现在到了时辰?”刘俊问道。
“粥棚?哪有这好事。官府不派人来赶走他们算是积德了。这些贫民聚集在这里,应该因为这里靠近洛阳城,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找到一份工,换来一口活命吃食。哪怕卖身为奴,也用不着饿死!小的收到一些风声。朝中的大人们对司隶一带出现流民产生了不满,若不是担心引起民变,恐怕现在这帮百姓都会被赶出司隶。”管事刘三沉重地说道。
对于这些灾民,刘三等刘家奴仆和护卫算是洪福齐天。刘瑭一家算不上多富裕,可无论是刘瑭还是刘俊,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是不错的。不像有些官僚世家,把下人当成牲畜一样对待。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刘俊顿时沉默了。
“穿越而来,只顾自己就是对的么?”刘俊不由得反思自己之前的人生。
刘俊重生之后,发誓这辈子要为自己而活,绝对不受世俗的约束,活得潇洒,活得自在。
这些年,刘俊随心所欲,生活富裕,日子倒是过得美滋滋。
可今日见到那么多人的穷苦生活,刘俊的内心被触动了。不是他幡然醒悟,有痛改前非的冲动。而是上一世一直被灌输的为国为民的教育而产生的理想。
刘俊上一世临死之际,想要为自己而活。但内心那种莫名的无奈、愧疚、酸楚,让刘俊迷茫了起来。
见刘俊陷入沉思状,管事刘三很是诧异。在他的记忆中,刘俊向来是没心没肺,只求自己痛快的,今天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刘俊将自己脑海里的思绪重新整理,最后叹息道:“大道如磨,非人力可撼动!”
是啊!历史的规律强大如斯!刘俊一个小小的虾米,怎么可能改变。还是安心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最好。
管他天下大乱,老子找个安静地方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可历史的洪流滚滚如车,刘俊这个穿越者真的可以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