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仲干活麻利,动作特别快,再加上最近狐臭柴的叶子比较嫩都不用挑,所以不多会儿便摘够了。
巳时(9:00—11:00)三人便到家了,门刚一打开,苏子木便咋咋呼呼的喊着,“阿娘,我们回来啦!”
“挺快啊!”苏母还在清洗马齿笕。
“大哥比较快,阿姐还捡了很多地木耳跟野蒜,说是晚上给我们拌着吃!”
“地木耳?”苏母回头看了一眼,她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少年兴致冲冲的,苏母看了一眼。
“……”
嗯,确定了,又是见过没吃过的东西。
“阿娘,我们回来了。”苏子苓慢了一步,苏子仲则是跟在她的身后。
苏母看到她回来,走过去接住她的篮子,“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我们来。”
看了看日头,苏子苓也没推脱,“那行,我去烧水跟准备草木灰。”
说完她对着苏子木道:“二牛,你带着阿娘他们把叶子洗出来。”
苏子木站在井边,打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的喝着,听到苏子苓的话,他放下瓢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一边擦嘴一边去找大盆,“阿娘,如果这豆腐能挣钱,得换个大点的盆吗,这个都洗不开。”
“这才哪到哪啊?一文钱没挣,要求还怪多,赶紧洗,不然赶不上人家饭点了!”
都是干活麻利的人,清洗起叶子来也是又快又干净,就连小小的阿秀也跟着帮忙一起洗。
他们洗完苏子苓的水也烧好了,剩下的就是体力活了,五个人一人一盆,站在桌子边,灶台上乒乒乓乓的捣叶子。
人多速度也快,半个时辰不到便已经全部做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它成型。
苏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若不是我亲自做了,还真不敢相信,这叶子竟然能做出豆腐来,而且还这么简单,就是那个碱水的量比较难控制。”
“哎,青儿,你说的那个碱水是怎么做的?”
“用草木灰,下次我教你吧!”苏子苓已经开始张罗午饭了。
“行!你教会了我,以后阿娘就能在家里做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苏母点头说道。
苏子苓:“……”
辛苦?
她?
她默了默,真的很想说,不累的,奈何苏大小姐的身体真的不行啊!
她再次下定决心,多锻炼。
午饭做了一点黑面窝窝头,加了黑面红薯还有玉米面,吃起来比较糙,但是扛饿。
野蒜她打算留着明天吃,配上两个鸡蛋,炒着吃才香,地木耳摘得比较多,就清洗了一些出来,用水焯一焯,放上蒜蓉跟她配置的拌神仙豆腐的调料,搅拌搅拌,又是一道美味的凉拌菜。
最后她用回来时在路边掐的龙葵尖打了一个汤,刮了刮油罐,撒了些盐巴就可以了。
看着那上面漂着的几朵油花,苏子苓竟莫名的感到满足,终于是见到一点油腥了。
窝窝头配地木耳加神仙豆腐,再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龙葵汤,几人吃的肚皮都溜圆了。
就连一直话少的苏子仲眉眼间都舒展了一些,阿秀最是绷不住,难得吃饱了,家里人又少,她欢喜得不行。
颠颠颠的跑过来,抱着苏子苓,抿着嘴怯生生的笑了笑,“大姐,我今天吃得好饱啊!”
她是真的开心,向来怯生生的眼神此时闪着光,亮晶晶的,她看向苏子苓时,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蜡黄的小脸在此时竟也有了些许光泽。
苏子苓看着有些难受,老苏家人口多,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三叔脑子不太好,也不喜欢说话,三婶是哑巴,只有小小的阿秀。
三婶教不了她什么,只能带着她多干活,少吃东西,而她又怕人,不敢靠近阿奶,也不敢跟阿公说话。
就连苏母也只是偶尔能跟她说上几句,现如今,看她愿意亲近苏子苓,百薇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也知道自己教不了孩子什么,可她总是怕人,又不愿意离开她。
现如今,看苏子苓不嫌弃她,阿秀也愿意亲近苏子苓,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了。
以苏子苓的本事,阿秀若是能学个一两分的,以后也就不用替她发愁了。
苏子苓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开心吗?”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心,”说完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很开心。”
“开心就好,你乖乖听话,以后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
“真的吗?”她仰着小脑袋,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河。
“真的。”苏子苓笑着点了点。
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百薇便将阿秀拉了过去,苏子苓对着她笑了笑。
“阿娘,时间不早了,我们便出发了。”
苏母正在装苏老爷子他们的午饭,听到苏子苓的话,她头也没抬,“我这边也快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吧。”
“不用了阿娘,我跟大哥顺便去送吧,反正也顺路,地上很多干活的人,我们去试试水。”苏子苓背着背篓,里面装了几个碗跟几双筷子,筷子是今早苏老爷子跟苏父他们临时削了几双,碗就拿了家里的。
“就你们俩行吗?”苏母不太放心,苏子仲不怎么说话,苏子苓呢又是个姑娘,村里人都认不全,让他们出去吆喝,还真放不下心来。
“你放心吧阿娘,我们可以的。”苏子苓冲着她挥了挥手。
苏母不放心又跟了一小截,苏子仲挑着担子,“二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青的。”
“那你们别走远,去隔壁村转转就赶紧回来吧。”苏母停了下来。
“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回来的很早的。”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母叹了口气,“佩兰?”
不远处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喊了她一声,“在这儿干嘛呢?你家晌午送了?”
“送了,两孩子送的,”苏母停下来站在原地,“你也是去送晌午啊?”
“是啊,唉,愁死了,这几天天气越发炎热,当家的吃啥都说淡,嘴里没味道,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这不,上张屠户家割了一斤肉,给他包了几个白面包子。”
苏母没接话,暗暗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她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还是你们家好,清清淡淡的吃点,也不会闹肚子,我们家这……吃了油水,总跑厕所!”
苏母的脸还未拉下,便听到苏子木的声音自门边传来。
“我就知道你是羡慕我家,难怪了,总是看到你跟别人嘀咕我家,原来是羡慕啊,那你早说啊,早知道你这么羡慕,我就留你吃顿饭了,虽然我家穷吧,但是添双筷子的事还是能做到的。”
少年声音轻快,还带着几分童音,杨玉梅转过头去,就看到苏子木靠在门边,笑嘻嘻的。
他好像就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他说的话,却又字字句句都带着深意。
杨玉梅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带了几分尴尬,“谁跟别人嘀咕你家了,二牛,你可别乱说话啊!”
“没有吗?”少年捏着下巴,认真思考,“我想想啊……”
“我没记错啊,你确实说了的,”苏子木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这老苏家啊,日子是越来越难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想当年啊,孩子他爹去跟他家借十文钱,不借!嘿!这就是报应啊,俗话说的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他们家那老大啊,都被宠的不成样子了,哪还有点乡下人的样子啊,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十里八村的,估摸着也没人敢要,这要娶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