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无人莫做官。
科举考试有着同样的道理,在场所有的考生想尽办法巴结严监生,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他判改卷子的时候可以提高排名。
教谕作为主考官,负责监考,决定谁是县试的第一名。
想要成为县试的第一名,有个前提,试卷从众多考生的试卷里拿出来,成为通过县试的那批读书人。
谁可以通过科举考试,全都是由判改卷子的副考官决定。
范进得罪了严监生,他的试卷都不可能从一大堆试卷里单独拿出来,成为通过县试的那批读书人。
更不要说夺得这次的县试第一名了。
考生全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等着看范进的笑话。
潘三趁着这个机会,说出了一个提议:“副考官总共有两个人,范进的考卷如果落在了另一位助教手里,不好直接打落他的考卷,我想承办东乡的学堂。”
南库县是个繁华的大县,人口众多,范进所在的东乡有个官办的学堂,里面读书的学子多达上千人。
每名读书人每年的学费是一两银子,只要潘三承办了东乡学堂,每年就能赚一千两银子。
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严监生早就想染指东乡学堂了,顿时来了精神:“东乡学堂的东家虽说是上一任县令的小舅子,常言道人走茶凉,但也不能直接明抢。”
严监生伸出了五根手指,不再说话了。
官场上存在很多暗示,可以懂得这些暗示,自然就能混的风生水起。
潘三作为南库县第一讼师,平时和衙门里打的交道最多,立即懂得了严监生的意思。
饶是潘三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了一句。
狮子大开口。
张嘴就要五千两银子,胃口也太大了。
潘三还盘算了起来:“干了这么多年的讼师,存下来的银子大概有两千两左右,卖了家里所有的土地和宅子可以凑足四千两银子,还差一千两。”
潘三平时没有人情味,从来不和亲戚来往,亲戚肯定不会借给他钱。
只能另想办法了,他咬了咬牙,决定去借印子钱。
潘三答应了下来:“最多三天时间,把银子给助教送来。”
潘三回到家以后,立即叫人挖开了地窖,找到了地窖里的两千两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人上门,买走了所有的田地和宅子。
就在潘三的娘子潘刘氏还没搞清楚状况,附近一位有名的债主上门了。
活阎罗拿着借钱的字据交给了潘三,提醒道:“你借了一千两银子,每年的利息是六百两,两年后要还两千二百两银子。到时候别想着赖账,你虽说和衙门里有些关系,我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放债买卖,可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狠人。”
潘刘氏听到借了一千两银子,两年后要还两千二百两银子,当场吓昏了过去。
高利贷中的高利贷。
要人命了。
潘三点头了,表明自己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手指沾了印泥,按下了红指印。
活阎罗看着红纸印,拿着字据满意的离开了。
“天杀的潘三呦!”
潘刘氏刚刚醒过来,哭爹喊娘的开始骂人了,恨不得把潘三的祖宗十八辈挨个骂一遍。
“够了!”
潘三大声呵斥了一句,解释了起来:“你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懂什么!只要买下来东乡的学堂,去掉每年用来打点的两成银子,还能赚八百两银子,只需要三五年就能还清高利贷,严监生不过四十岁,最少可以在教谕的官位上干个二十年,往后十几年都是白赚银子。”
潘刘氏可不管往后能够赚多少银子,只看到潘三把家里所有的银子和家产全都搭了进去,还借了两年还两千二百两银子的高利贷。
潘刘氏继续哭喊了起来:“你能赚钱的前提是严监生可以当上教谕,万一他做不上教谕的官位可怎么办。”
潘三自信满满的说道:“不可能,整个南库县谁比我更有才华?尤其是范进那个臭穷酸,居然大言不惭的说他可以成为县试第一名,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范进这几天没有回乡下,继续在县城寻求帮他担保的秀才,那些秀才听说范进得罪了严监生,不管给多少银子,全都拒绝了。
就在范进一筹莫展的时候,周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也有秀才的功名,虽然是花银子买的,应该可以帮你担保。”
范进拍了一下大腿:“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走,咱们赶紧去教谕那里问问。”
范进从县学回来了,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周进可以帮着他担保。
有人担保了,就可以参加县试了。
范进放心的回去了,路过胡屠户家门口的时候,刚准备打个招呼再走。
胡芸姐站在卖肉摊子的门口,满脸焦急,朝着四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等人。
胡芸姐看到范进走了过来,赶紧说道:“相公快去一趟东乡的学堂,过去教你读书的教书先生把母亲叫过去了。”
范进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好,应该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让他退学了。
范进自己受到再多的委屈都没事,就怕老母在学堂里受到了羞辱。
范进急了,破口大骂了起来:“严监生、潘三,你们两个狗东西,我和你们没完。”
范进火急火燎前往了东乡学堂,到了学堂,果然看到了老母正在苦苦哀求。
老母哀求道:“我给你下跪了,求求你别让我儿退学,他这辈子就这点指望了,真要是退了学,可就没有活路了。”
潘三看到教书先生犹豫了,直接把他推到了一边,冷笑着说道:“你下跪也没用,你儿子范进得罪了副考官严监生,这辈子都别想通过县试了,赶紧拿着书本滚蛋。”
“潘山!”
范进眼睛红了,只觉得一股的热血冲到了头顶,怒吼一声跑了过去。
范进伸出拳头,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潘三身上,当场就把他打倒了。
潘三躺在地上,这一拳打在了心口,一口气没喘上来,胸闷气短了半天。
等到潘三缓过劲来,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说道:“赶紧把范进给我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