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跃说的这句话,反倒是让范进愣住了。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居然成为了一件难得的享受。
范进问道:“你过去一天睡多久。”
金跃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实在的回答:“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睡一个半时辰,只有在放假的时候才能睡两个时辰。”
范进无语了:“你每天只睡一个半时辰,还考不上白鹿洞书院?”
金跃不说话了,满脸的愤愤不平,为自己考不上白鹿洞书院感到了不公平。
范进刚说完就意识到说了句废话:“也是,你爹不是穗州府知府,考不上白鹿洞书院就很合理了。”
金跃郁闷的说道:“太不公平了,这种只看关系的书院早晚要关门。”
范进撇了撇嘴说道:“恰恰相反,这种贵族书院的要求越高,反而更加吸引人。”
金跃张了张嘴,想要反对,最终只能郁闷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过去只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经过范进这句话的提醒,想通了白鹿洞书院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不公平。
正是因为不公平,才会让天底下的读书人趋之若鹜,一个个挤破脑袋都想成为白鹿洞书院的学子。
只有不公平,才会带来特权。
人不是痛恨特权,只是痛恨自己不是特权的一员。
金跃想到范进说了有办法进入白鹿洞书院,激动了:“先生到底怎么让我进入白鹿洞书院,赶紧告诉我。”
范进看着急躁的金跃,心里比他还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范进说出了第一个安排:“你去把管家叫来,收拾好日常要用的东西,跟我去龙场书院。”
金跃听到龙场书院四个字,惊呆了:“好大的名字。”
范进当初给私塾取名字的时候,确实有些恶趣味,后来想改也改不了了,因为已经把名字报上去了。
私塾的名字写入了公文,盖上了大印,想改也改不了了。
范进只能尴尬的解释道:“这是我创办的私塾,因为就在龙场江旁边,所以取名字为龙场书院。”
金跃听了范进的解释,不觉得龙场书院的名字太大了,认为合情合理了。
大部分私塾、书院的名字,都是根据附近的河流山岳取名字。
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因为在岳麓山脚下,取了岳麓书院的名字。
白鹿洞书院的名字,因为修建书院的地方原来是名士居住的白鹿洞。
金跃按照范进的吩咐,去找管家了,说出了准备去龙场书院住上一段时间。
“不行,那种乡下地方全是刁民,万一有人伤到了公子可怎么办。”
管家死活不同意,嚷嚷着要把这件事上报给金东崖,不愿意让金跃去乡下。
管家不仅看不起乡下人,更看不起乡下人出身的穷酸读书人范进。
一般人面对知县家里的管家,只会选择忍让,受了委屈也会摆出一张笑脸。
管家没少凭借自己的身份,拿捏过去的教书先生匡超人,更不会把穷酸又迂腐的读书人范进放在眼里了。
范进过去在县里出了名的唯唯诺诺,管家吃定了他不敢反抗。
范进早就看管家不顺眼了,自从走进知县家里,没少受他的白眼。
管家满脸的不屑,咬死了不答应,一口一个乡下人刁民。
范进冷笑道:“金跃,我今天给你上第一课。”
金跃知道管家跟在父亲身边很多年了,掌管着家里的大大小小事物,平时对管家很客气。
金跃作为知县唯一的儿子,还是对管家说好话,恳求他可以答应。
金跃心里对于管家早就不满了,却也只能说好话,管家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的书童,只能忍着了。
范进指着管家那张令人厌恶的老脸说道:“第一课是长幼尊卑,你过去扇他一巴掌。”
管家愣住了。
金跃也愣住了。
“谁敢!”
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个从乡下来的臭老九,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
金跃赶紧上前说好话:“别误会,先生可能说错话了,也不了解家里的情况,不知道您老人家是我爹的书童,从小一起长大……”
范进摇了摇头,冷冷说道:“就你这样子还想考上白鹿洞书院,你自己说说,你如果是白鹿洞书院的先生,愿不愿意让你这种货色进入白鹿洞书院。”
金跃闭嘴了,不再说好话了,想到管家这些年来对他的各种不尊敬,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金跃!”
范进突然大喝了一声:“还不赶紧动手!”
管家冷笑了:“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叫人过来……啊……”
“啪!”
金跃红着眼,狠狠甩过去一巴掌,打在了管家脸上。
这一巴掌太用力了,甚至把管家的牙都给打掉了一颗。
管家满脸震惊,捂着流血的嘴:“你......你......”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金东崖过来查看儿子的读书情况,看见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管家被人打了。
“老爷!”
管家看到金东崖来了,找到了主心骨,哭喊了起来:“都是这个叫范进的人蛊惑了公子,指使公子打我,老爷千万要给老奴做主,把这个叫范进的穷酸读书人关进大牢里。”
金跃急了,赶紧求情:“爹,不怪先生,都是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范进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金跃的领子,把他扯了过来,又用手狠狠拍了一下金跃弓这着腰的后背。
范进严厉的说道:“金跃,挺起腰!”
范进说这句话,立即把脸扬了起来,看着天空不说话了。
看似是一副硬骨头的样子,心里紧张又忐忑。
他在赌。
赌金东崖作为父亲,希望儿子金跃挺直腰做人,不是更看重几十年的主仆感情。
“好!”
金东崖严肃的脸,突然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懂得读书先做人的道理,没有强塞给金跃一堆四书五经,反而给他上了真正的一堂课。”
管家人傻了,抹着眼泪装可怜:“老爷,我被人打了。”
金跃嘿嘿憨笑了起来:“爹,今天还是第一次夸奖我。”
金东崖扭过头看向了管家,冷着脸说道:“咱们主仆虽然有十几年的感情,但你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的第二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