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孙弼两人分别前往各自的衙门任职了,孙弼离开金陵以前,本想前往王府隔壁的宅子里拜访。
上面催促的比较着急,孙弼又是迫不及待想要掌管兵马,没有来得及过去拜访,便带着几个仆人匆匆前往了松江府。
孙弼离开以前,本想带着娘子一起过去赴任,怀有身孕了,不方便跟着一路舟车劳顿的前往松江府。
定边伯又去世了,只能拜托胡芸姐常去照应,多照顾孙弼的娘子。
胡芸姐把家业操持的红红火火,得到了几名进士同年的认可,就连最在乎出身的王贞,也认可了屠户出身的胡芸姐。
范进新官上任,原来的衙门也没待几天,便又前往了崇文门的另一个衙门。
钞关衙门比起原来的漕运衙门大了很多,衙门里的官员有担任郎中的范进,还有两名从五品的员外郎,以及四名正六品主事。
范进走了进去,正中间是宽敞的廊院,分布着官廨、签押房、厩房等屋舍,左右两边还分布着度支部、金部、仓部等等四科,分别由四名主事掌管。
相比较漕运衙门里的官员,对待范进很是客气,看在西门达的面子上了。
钞关是个油水很足的衙门,走关系进来的官员,无一例外背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背景关系。
对待寒门出身的范进,只有一个态度。
阳奉阴违。
范进走进衙门里,没有看到一名官员出来迎接,只有衙门里的小吏过来了。
“见过郎中。”
“郎中平时办公的衙门在这里,请往这走。”
“郎中真是一个清官,已经担任正五品的钞关郎中,还是坐着驴车过来。”
范进的官职在朝中很多官员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五品蓝服官员。
小吏看在眼里就不同了,高高在上,这辈子都只能仰望了。
没办法,小吏连个举人的功名都没有,这辈子做不了官,只能任劳任怨做个小吏了。
范进走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占地很大,走进去便是摆放了梅瓣春兰、玉壶春瓶等名贵陈设的正厅,左右两边还有偏厅,用了一面漆彩仕女屏分隔开,里面堆满了各种公文。
一名中年小吏走了过来,客气的说道:“衙门里的事很忙,郎中莫要怪罪,其他几位官爷正在签押房里处理公务。”
范进不是头一天当官,知道衙门里的大多数琐碎事,都是由底下的小吏去做。
员外郎也好,主事也罢,大多只是决策点头。
真正的琐碎事交给了小吏。
要说忙,不见得有多忙。
两名从五品的郎中,四名正六品的主事平时没少在衙门里斗来斗去,今天难得的同仇敌忾了,拿着处理公务的借口,全都去了度支部的签押房。
一名叫做郑仲明的中年员外郎,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前任钞关的郎中刚刚告病了,这个叫范进的小子就坐上了郎中的官位,往后有的是时间,让他知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另一名叫做张存仁的员外郎,同样是脸色难看:“不就是高中了状元,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居然是捞到了这么肥的一个差事。”
几名官员不可能知道范进的官职任命,是由永康皇帝直接任命,没有走任何人的门路。
官职不够,接触不到一定的层次,了解到的官场信息就会逐级向下减少,下面的官员只能猜测了。
按照官场的作风,几名官员笃定了范进走了某位上官的门路。
四名主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两位员外郎为何生气了。
眼看上一任郎中告病了,空出来了金陵钞关的郎中官位。
本来应该从郑仲明、张存仁两人中间挑选,这段时间以来,两人没少因为升官明争暗斗。
就差直接刨了对方的祖坟了。
所有的争斗,就在范进的官职任命送到了衙门里,瞬间终止了。
郑仲明冷着脸说道:“他一个毛头小子,又是科甲进士出身,没有多少处理公务的经验,想要了捏他太简单了。”
科甲出身,也就是进士出身的官员升官很快,远远不是举人或是监生出身的官员所能相比。
郑仲明嘴上不屑于范进科甲出身,不熟悉公务的同时,肚子里同样是酸溜溜。
更多是羡慕。
他只是监生出身,用银子买了一个相当于举人的功名,后来又掏了大把的银子才一步步爬到员外郎的官位。
眼看着距离郎中只有一步之遥了,从此以后可以掌管一个衙门。
上面偏偏降下来一个范进。
张存仁阴沉着脸:“本官已经给下面的人打过招呼了,过几天便会因为收税闹起来。”
官场上想要折腾人的手段太多了。
只要多搜刮一些银子,稍加鼓动,商人们肯定会闹起来。
毕竟,商人可不是真的是商人,背后全都站着士绅。
郑仲明看到几名主事一直没说话,心里不悦,今天把几名主事也叫过来,就是为了一起给范进使绊子。
张存仁阴险的说道:“只有本官和郑仲明升官了,才会空出了一个员外郎的官位,你们才有机会提拔为从五品的员外郎。”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四名主事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做出决定了,如果不站队郑仲明、张存仁,很有可能遭到针对。
相比较没有任何党羽的范进,在官员看来就是无根浮萍,很容易一碰就倒。
郑仲明、张存仁两人可不同,一个是出身于洛党,另外一个出身于浙党。
两人上面都有人罩着,据说还是一名正四品的官员,距离正三品的红色官服只有一步之遥。
四名主事咬了咬牙,心里做出了决定,立即跟着附和了起来。
“两位上官放心,过几日一定配合下面的官吏,搅乱了今年的赋税征收。”
“不论范进走了谁的门路,只要收税出了差错,都会让提拔他的人失望。”
“不错,那名上官把范进安插在了要害官职,想必是想让他做付出一番成绩。”
几名官员通过各自做官的经验,不知道范进走了谁的门路,了解的信息也很少,却猜到了一个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