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阳觉得,城里的百姓好像都疯了。
最近几日,他每天早上都会看到数不尽的行人一波又一波,络绎不绝地朝着某个方向奔去,一边跑一边叫嚷,好像多年前的逃荒大部队。
像赶着去抢什么东西似的。
今日,他的酒楼照例早早地就开了门,毫无意外地又看到好些人在街上狂奔。
什么情况?
他眯起了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
“去!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他一踢在了旁边站着的程二的屁股上。
近几日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以前的老顾客都不怎么来了,这让方成阳内心窝了一口气,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哎呦!”程二一脚摔了个狗吃屎。
可他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嘴巴上的血迹都没敢擦就点头哈腰地道:“是,老爷!”
说罢就战战兢兢地去问话了。
片刻后,程二回来了,一瘸一拐地附在方成阳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程二的话,方成阳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嘴巴里冷冷吐出几个字:“归云菜馆?”
那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毒蛇缓缓吐出的蛇信子。
程二听着自家老板冷冷的语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那菜馆,要倒大霉了。
程二心里忍不住为那菜馆默哀了几秒钟。
而这边忙碌得热火朝天的沈夭夭,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她这几天过得十分忙碌。
有了拒霜帮衬后,她做的吃食花样就多了起来,每天卖的东西都不带重样儿的。
因为味道前所未有的好,再加上价格公道,每天来她这儿买东吃食的人多得跟赶集似的。
她今天早晨卖的,乃是包子。
铺子门口照旧排起了长龙。
“我说沈老板,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能不能给大伙多做点儿,每次就那么几笼屉,都不够大伙塞牙缝的!”为首的那人看沈夭夭出来了,嬉皮笑脸地打趣她。
“是啊是啊,大伙儿都不够吃的!”后面排队的人也跟着起哄。
就那么几笼屉?
沈夭夭被这话给气笑了。
就这么几笼屉,都把她给累了个半死!
她挽起袖子,双手叉腰,拿着擀面杖对着起哄的那帮人一个一个敲了过去:“我说,你们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知道我为了做这几笼屉的包子,揉了多久的面团吗?两个时辰!知道小豆丁劈了多长时间的柴吗?整整半天!你们要是再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以后连这几笼屉的包子都没有,本小爷就不做早食了!”
“别呀别呀!”人群开始起哄。
“还不快排好队!”沈夭夭佯装生气,板起了脸。
熙熙攘攘、乱作一团的人群马上排起了井井有条的长队。
阿福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摇头晃脑地坐在沈夭夭身后门口的小板凳上,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看看!看看他多聪明!
不但圆满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还能在沈耀哥哥这里蹭吃蹭喝。
若不是他机智,他就得跟这些人一样排队了。
阿福笑眯眯地吃着手里的包子,那叫一个香啊。
“小子,给大爷我装几个肉包子。”阿福正啃着包子,忽然就听到一道蛮横无理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抬起圆圆的小脑袋望了过去。
一个穿着蓝色外衣,身材发福,十分圆润的中年男人站在摊位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
一伙人也不排队,刚过来就直接挤到了队伍最前面,态度十分嚣张。
“挤什么挤!这人怎么不排队?”
“嘘,你小点声,这人可是兵部侍郎冯朗的亲娘舅,咱得罪不起!”
人群中传来了抱怨声,可碍于男人的身份,没有人敢多言。
沈夭夭耳力过人,自然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
不过她站着没有动。
“小子,说你呢!你是聋了还是怎么地?”
男人身边的狗腿家丁看到沈夭夭没反应,当即怒喝一声,一手拍翻了沈夭夭摊位上用来装银钱的小竹篓。
随着“哗啦”一声响,竹篓里的铜板及些许碎银散了一地。
沈夭夭瞧着满地的狼藉,眼神有些冷。
“不好意思,您哪位?”她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连我们家老爷都不认识,你这铺子怎么开的!告诉你,我家老爷可是当今兵部侍郎的亲舅舅,你给我小心伺候着些!”另一个家丁双手叉腰对着沈夭夭吹胡子瞪眼,仿佛沈夭夭犯了天大的事,将狗仗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他们口中的“老爷”,则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平整光滑的袖袍,斜眼看着沈夭夭,双手背于身后,抬起下巴从鼻孔里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神情倨傲,仿佛他能光临这家铺子是沈夭夭莫大的荣兴。
沈夭夭朝道路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作恍然大悟状:“呀,原来是侍郎娘舅啊,我当是谁呢。沈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他娘舅,您看这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咱是不是得先排队呀?”
“怎么说话呢你!我家老爷买东西还需要排队?”听着沈夭夭说话阴阳怪气,那两个狗腿家丁忍不住了。
“是的,得排队。”沈夭夭一脸郑重地点头。
一听这话,蒋延年瞬间不乐意了。
他尖着嗓子,瞪大眼睛转过头去看沈夭夭:“怎么着?看不起本老爷?告诉你小子,爷可是当今兵部侍郎的亲舅舅,你可要想好得罪爷的后果!哼,爷来吃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这般推三阻四,简直不知所谓!”
“麻溜点的,给爷装几个包子,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蒋延年对着沈夭夭颐指气使,生气地一拂袖,大有她再啰嗦就让人掀了她摊子的趋势。
沈夭夭俏脸微沉,不过还是没有让步:“几位爷,不好意思,你们得排队。”
“你说什么?来人,把她这摊子给我掀了,铺子也给我砸了!”蒋延年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一副大爷模样。
“得令!”两个狗腿家丁当即挽起袖子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