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温与百姓代表的会谈一触即发,对方是一脸的火气 ,一上来就开喷:
“地方官员为了笼络上司故意扩大“青苗贷”的范围,让很多没有甄别能力青年都获得了银钱,他们不事生产专门到县城里鬼混,现在还不起账,要被抓起来关押,这该如何处理?”
时南陵温有过类似经验,对于这类问题,不宜直接回答,而是要设法给对方一个概念,让对方思维不至于太活跃。
这都是在给在基金里,应对亏损客户时,总结下来的经验。
南陵温说:“这些人都贷款资格,我会找人一一审查,如果已经年满十六岁或者已成家立业者,那么大部分责任在自己!
当然如果是年纪未到者,一切责任在审查者!”
农民代表知道合理,他回答:“年满者也不免被骗或者强迫,基层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
南陵温说:“这个也可以审查出,只要是似是而非的,我们都当作被骗,如此必然没有过多的冤案!”
农民代表说:“好吧!就算可以找出,也能分辨责任,但那么一大笔钱谁来出,这个谁来承担?”
南陵温说:“造成错案的官员,一层层来,县衙包括州府乃至司农寺,他们的俸禄都可以补上,到时候一切都由官方负责!”
农民代表说:“司农寺少卿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如此,我们也将心比心的说,这次青苗贷的确是好事,但也有两点不足!”
南陵温赶紧把农民代表请入上座,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农民代表示意,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正式场合,他说:
“第一点基层的强制和摊派青苗贷份额,你们必须严加管教,这很容易让有点家底的农民也返贫!”
南陵温说:“以后对官员的考核中加入的指标,不会设定的太高,他们没有上方的压力后,便不会暗中加码!”
农民代表说:“这个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样,希望能有所改善!
第二点,其实这个东西对于底层百姓还是非常友好的,利息可比给农场庄主借贷便宜一倍以上,但不知利息可否在下降一点?”
南陵温已知道对方不简单,而且愿意和自己交流,他说:
“息钱是经过详细论证的,我不说它有多合理,但可以解释下由来:第一个便是货物的损耗,在大灾年我们基本都是以粮食的形式借出给农民,这个东西在平日里存储时有一定的损耗,这个肯定要算在使用者身上!”
农民代表说:“这个肯定合理,但不至于叠加了这么高,还有那些成本?”
南陵温尴尬的笑了一阵,随后说:
“新成立了一个司农寺,就算再省钱,也必须有一点活动经费,中书和三司在开始就强调,他们不会给司农寺划拨任何一笔钱,因此只能也算在青苗上!”
这个时候时候旁观的农民都跟着起哄,在座的官员们也只能学着南陵温尴尬的微笑,他们似乎无法反驳。
现实的情况本来就是“少部分人在为人民服务,大部分在吸血!”
农民代表说:“在京城是有新的衙门,但地方并没有增加人手,整个宋国境内算起来,利息肯定还有余有剩,看来少卿觉得我等是乡里草民,不愿意倾诉衷肠?”
南陵温笑着回应:“是我太保守了,怕一上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会让你们难以接受,现在看来你们心里比京城中许多官员都还清醒!”
农民代表说:“不需要再酝酿时机了,现在可以说出真正的原因了!”
南陵温说:“你们所接的基层官员,其实和大地主们都有些利益纠葛,这在往常这些息钱便是他们都额外收入,现在就是抽取这部分人的利益,把这些钱用来支持国家边境安稳!”
农民代表听完后一脸的吃惊,其实南陵温早已明白,就是这些受损的大地主和士大夫们把这些人“收买”起来,让他们来京城闹事。
南陵温之所以要把事情摊开讲,一是告诉对方自己已有应对,并不害怕他们继续行动,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回去变为新政的铁杆拥护者。
对方虽然在家乡算是地痞流氓之辈,但与各路牛鬼蛇神交流的多,对国家大势和现实的矛盾,还是比一般人更有体会,他们觉得天下苦养兵久矣,于是继续发问:
“这开疆扩土之类的事,都是堆积百姓的白骨和劳动血汗,我等屁民或者说刁民就只想安稳过日子,希望高层的人,少一些好功之事,对给我们一口喘气的机会!”
南陵温当然知道此话在理,他也不能去反驳,只得回应:
“辽国骑兵来中原打劫的事,的确已经久远,但西夏骑兵抢掠各堡寨的事肯定大家都有所耳闻吧?”
农民中,有人是从前线受伤退役回家的,他们纷纷发表意见,把西夏人的贪得无厌说的清清楚楚。
南陵温见气氛已到继续强调:“对于西夏,我国一开始便是重金安抚,这个真没有大用,反而让李元昊一度称帝,后面硬是靠不断的交战,对方才不得不重新称臣。
但西夏大部分土地贫瘠严重缺水,他们每逢国内有灾荒,第一反应就是大军南下,便是来抢劫,这个是自然条件所迫,我们只能丢掉幻想,或者占领那里,或者仍他们肆无忌惮……”
农民代表说:“钱如果都花在这上面也无妨,其实百姓生活水平也差不多,可能比以前还能好上一点,但断了好多地主们都财路,你确定可以长久?不怕有人来闹事?”
说起“闹事”二字时,周围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南陵温假装没有察觉到一切,而是继续一脸正常的说:
“只要大家明白,这初衷也并非开疆扩土,只是因为我们若不去争取,边境将永无安宁了。
若西北边境被打开一个口子,让关陇地区大乱,再变回五代十国那种格局,大家别再谈吃饱之类的,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
农民代表说:“南少卿今天的话,让我们心里很暖,至少你把我们当成自己人,话语里没有防着和躲着,这让我们很欣慰,一切尽在不言,我们已清楚目前还是县官现管的问题,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绝不再为难司农寺!”
……